汉中自古是丰饶之地,既是重镇也同样的要口,在当年灵州的保卫战中,就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顾杵死后,其下的军队全都四散开逃,朱氏率领剩下的八万大军,就栽在了这个地方,被南唐老将燕阙全部坑杀,那是真正的折戟沉沙,千里血流。
在汉口的位置,许多的商队开始云集,如今离冬至还有近个把月,趁现在把手中的囤货全部处理掉,是所有汉中关口商会的耽误之急,更是燃眉般的紧要事。
在拿到了苏州州府的通关路引之后,林砚也是顺利的来到了汉中的鸡头关,那颗形似鸡头的巨大石块,也让他这个从小生活在武当山,而今又见过许多奇光异景的人叹为观止。
相比较夏朝的平原川陵,中原地区的奇峰异石会更让林砚打心底觉得亲近和壮丽,当然,其实二者也都各有优异,究其根底,还是不能一概而论。
进了鸡头关,林砚驾马很快就过了汉口,来到了一座镇子,说是镇子,可规模却是比一般的郡城都大,早在三年前就划为了军事重镇,只不过百姓叫惯了,也就由着没改的名字,城关的厚度更是比当年在霞州见到的巡马关还要厚重得多。
林砚来到了关府之中,一名衙役拦去了他的去路,交换了关文路引之后,他才得以进去。
当然,身上的两柄佩剑并没有被扣押,也就用不着出示身上那道行客的密牌了。
林砚自个把马绳栓在了府门前,便径直走了进去,带路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简单地讯问了林砚的来历之后,便把他引到了偏房稍加等候,自己前去禀告。
林砚坐在偏房的桌椅上打量着四周,汉中知府居然如此古雅,这是他所没想到的,可能是任用了当年前朝在此设立的刺史府吧,据说全都是纯梁木制造,他也算是一路听了过来,不免打心里感到有些好奇。
林砚自己冲了一壶清茶,在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后,一位护卫走到了门口,对着偏房内的林砚抱拳道:“林大人,知府大人有请。”
林砚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跟着这位护卫的步伐,来到了知府所在的政务堂,随着大门的打开,林砚慢步地走了进去,而再他后脚刚入门槛之时,大门也随之关上。
“知府大人好生勤勉,居然一整日都在这儿忙活不迭,应该多歇息歇息,注意身体啊,这汉中大小事务,还得靠您一肩挑之呢。”
坐在桌案前的知府大人原本听到前边的话,心里还有些高兴,可越听到后面,身后这小子的语气就越阴阳怪气,又不由得露出满脸的黑线。
这位汉中知府合上了自己手中的账本,呼了一口气后,紧接着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冷漠地说道:“说吧,找本官有什么事情?下头的事情又搞砸了?真不知道你们这群领着朝廷俸禄的玩意,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做梦没睡醒呢!?”
林砚看着这位汉中知府的背影,又听着这般由衷难听的言语,不由得打心里想着,看来这位知府大人,应该也被下头的人坑害得不浅啊,应该不至于连官帽子都不保吧?
见那位知府大人依旧在谩骂着,丝毫没有要走出屏风的意思,只好双手化指,凝化而出的指尖剑气直接将那屏风一分为二,就这么一个举动,屋子外的侍卫全都抽剑而入,将林砚团团围住,而那位知府大人也是停下了抱怨谩骂,满头大汗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要知道面前这个一袭青衫的男子,腰间的两柄长剑可并没有出鞘,这被击碎的屏风,离他至少也有十多步之遥。
江湖高手!武道有成!
这八个字立马浮现在了知府的脑海里,既然能在这个距离打碎屏风,那想必取自己的性命,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多大的风雨他没见过?
林砚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位刘知府,淡淡地说道:“刘化劲啊刘化劲,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汉中知府,难不成还能当到老眼昏花了?”
刘化劲眯着眼睛盯着林砚,往后慢慢地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对着林砚淡淡地问道:“现如今夏朝的隐客,都像你这般饥不择食不长脑子了吗?你的主子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这是在给我送政绩吗?”
林砚愣了愣,一手按在了额头上,显然是有些无语,而后一只手伸入了怀中,门外的弓弩手立马弯弓搭箭对准了林砚,可他却并不在意,从怀中抽出了一道令牌,对着刘化劲扬了扬,而后便朝着他丢了出去。
门口的弓弩手立马三箭齐发,将朝着刘化劲飞去的令牌给射了下来,掉落在地板上,弹起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刘化劲定睛一看,脸色立马就不自然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林砚的眼睛,在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应该是发现没有太大的纰漏,这才做了让步,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这些护卫显然是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林砚一个人待在了原地。
见人全都退了出去,刘化劲才站起身来,径直走过去将地上的行客令捡了起来,翻手一看背面,才拿到了林砚的跟前,对着林砚道:“你这行事风格,多少有些唐突了林大人,若是下官失手伤到了你,上头怪罪下来,谁也不好交代不是?”
林砚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这副嘴脸确实让他有些想笑,不过还是缓了缓语气:“刘大人的话,我自然铭记,不过还是先让我见见李老吧,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看书喇
刘化劲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在见李老之前,可得先问问他老人家想不想见你了。”
林砚眯了眯眼,一只手搭在剑柄上轻蔑的笑着:“我的知府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知道,这可是李老自己喊我来的。”
谁知道刘化劲却是反常地点了点头,一手推得林砚向后退了几步,怪笑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同样是李老想让我问问你,怎么和白许行搭上关系的?”
林砚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在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原状,他明白李玄机是什么意思了,归根结底就是白许行去了苍州,本就该是必死之局的他们,是怎么活着回来的,重点其实根本就不在白许行身上,而是怎么回来!
林砚冷冷一笑,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而刘化劲却是继续咬着不放道:“李老说,这个答不出来暂且不论,或者是你们运气好,和白许行那头白眼狼相互错过了,但刘汐那一关是怎么过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林砚心寒一笑,对着侧门冷声道:“都说是功高震主,那当着功臣的面,主子还得礼让三分呢,怎么到你李老这儿,直接就想着卸磨杀驴了?真当我们卖命的行客,就是你南唐皇室的傀儡不成!”
这话一出,刘化劲吓得有些心颤,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话?不过,更加令他后怕的是,李老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政务堂的侧房内的?
陷入了三四秒的死寂之中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从侧房内走出了一名满头雪白,身材面容却犹如青壮之龄的老者,老者此时满脸的淡然,看都不看一眼身为知府的刘化劲,而是瞥了眼林砚故作诧异道:“哦?居然知道我的存在,有意思,看来这两年来,你的收获还真不少啊,你师傅留给你的的气数境界,都破开大半了呢。”
林砚面无表情地抱拳道:“那还不得是托了李老您的福,不然小子就算有这一身根底,也只是碌碌无为而已。”
李玄机抬手一掌,慢悠悠地拍了过去,周围的空气如同塌陷了一般,压缩成同等大小的手掌,朝林砚拍了过去。
后者瞬间如临大敌,赶忙运气抬手格挡,硬生生地正面吃下了这一招,身子砸在了房门上,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等到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的攻击,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玄机轻蔑地笑了笑道:“油嘴滑舌要有资本,别人的东西终究不是你自己的东西,气运境又如何?这一点你师兄就做得比你要好得多。”
林砚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而后揉了揉生疼的手臂,依然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玄机却是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直接坐在了知府批政的主桌上,对着林砚开门见山道:“你们居然能杀的了王易,这事是让我挺意外的,我也确实想让单故一起去死,可既然已经因为苍州一事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也就就此作罢吧。”
“另外,那把剑放在了国库,老夫自然是不可能带在身上的,还是得你自己去找皇帝当面请赏。”
林砚叹了口气,却还是抱拳点了点头。
可就在下一秒,李玄机居然直接来到了林砚的面前,一手搭在其胸口处,嘴唇不曾动弹,却有声音传入林砚耳中:“此次请你来,其实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不管你在夏朝有多少的渊源也好,跟余学另外说了些什么也罢,既然你能把王易宰了,把夏朝绝大部分的的耳目都吸引到苍州那边去,为北线的备军做了掩盖前提,我也就不追究这些事,甚至于你私自解开你们三人身上的气结,我也可以权当没发生,但是……”
“但是你若有其他逾矩的行为或另外的私心,哪怕是你那几个师兄,也护不住你!”
面对李玄机的气机传音,林砚却好似没有半个字听入耳中一般,一脸冷淡地直视着李玄机,眼眸之中泛起一道金色光华,而后一掌将其推开。
李玄机心里一惊,呢喃着笑道:“还真是低估你小子了,这份气运还真有意思。”
林砚微微提了提嘴角道:“李老缪赞了,这汉中知府实在闷得慌,无事的话,小子就且先行告退了。”
还没等李玄机作答,林砚便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这位国手大人瞳孔里倒映而出的景象。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