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有一个小天井,满院草长及膝,迎面是一个大殿,只有一座神龛、一张供桌,就别无他物,四处都是灰尘沙砾,一看就知业已久无人迹。
聂沧澜问道:“兄台就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瘦小个子随口说着,一面领着聂沧澜越过小天井,走近石阶,弯下身去,用口吹了几下,说道:“请坐呀!”
自己已在石阶上坐了下来。聂沧澜只好跟着坐下。
瘦小个子把身子挪开了一些,偏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聂沧澜道:“在下聂沧澜,方才多蒙兄台相救,还没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瘦小个子朝他露齿一笑,说道:“我叫李……飞虹,瞧你说话文诌诌的,好像秀才,酸不酸?”
他脸色黧黑,但这一笑,却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聂沧澜道:“原来是李兄,不知李兄怎么知道兄弟被他们擒去囚禁的?”
李飞虹笑道:“你和古灵子三个宝贝徒弟动手,我都看见了,后来古灵子把你擒去,我就暗中跟了下来,怎么不知道?”
聂沧澜问道:“你说的古灵子,就是那个老丈吗?”
李飞虹睁大眼睛问道:“你连古灵子都不知道?”
聂沧澜脸上不禁一红,说道:“兄弟初走江湖,什么人都不知道。”
李飞虹越听越奇,问道:“你师父没和你说过?”
聂沧澜道:“家师方外之人,不问江湖之事,自然不会和兄弟谈江湖上的人物了。”
李飞虹道:“古灵子是当今排教教主闵长江的师兄,武功极高,尤以透骨针打穴,针细有如牛毛,肉眼根本看不清楚,令人防不胜防。他和师弟不睦,跑到古灵山,创立古灵门,自称门主,江湖上人因他为人虚伪、贪婪,就叫他古灵一怪。”
聂沧澜听得不胜佩服,说道:“李兄真是见闻广博。”
李飞虹经聂沧澜这一称赞,心头极为高兴,笑道:“还有呢,古灵子的哥哥是有神医之称的九九先生……”
聂沧澜道:“这名字好怪!”
李飞虹笑道:“一点也不怪,九九先生原本姓张,因为他医术高明,活人无数,病家见到他时总会说:求求先生,救救我家的什么人,久而久之,大家都把他当作救命先生,还有,经他诊治的病人,一百个人中,至少也有九十九个得救,所以就称他九九先生了。”
聂沧澜只是听他说着,没再开口。
李飞虹续道:“九九先生几年前去世了,古灵子听说九九先生采撷天下名山九十九种罕世灵药,合制了三颗九九丹,功效如神,他就动了觊觎之心,胁逼寡嫂交出九九丹……”
聂沧澜愤然道:“这人真是岂有此理。”
李飞虹嗤的笑出声来,说道:“他从武夷回来,半途中被人把九九丹盗走了。”
聂沧澜一怔,问道:“这是几时的事?”
李飞虹道:“就是一两天以前的事,古灵子不是指你和盗走他九九丹的是同党吗?”
聂沧澜道:“原来他说的至宝丹,就是九九丹。”
李飞虹道:“他怎么说?”
聂沧澜就把古灵子和自己说的话,大概说了一遍。
李飞虹哼道:“原来他把你擒去,是另有目的,哼,真不要脸,亏他还是自称门主,还觊觎你的避剑身法。”
聂沧澜在他说话之时,思索着李飞虹怎会知道古灵子九九丹之事?忽然想起昨晚把锦盒塞给自己的人,当时虽没看清他面貌,但对方身形瘦小,和李飞虹相仿佛,莫非就是他……
回过头去,正待朝李飞虹询问,突听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似是朝小庙飞奔而来,这就低声喝道:“李兄,有人来了!”
李飞虹一怔道:“我怎么会没有听见?”
聂沧澜道:“好像有四五个人,说不定是古灵子追来了,哦,他们刚到山下,离这里有一段路,但也快到了。”
李飞虹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好吧,咱们那就躲一躲,你随我来。”走上大殿,双足一点,纵上神龛,一下闪到神像后面,叫道:“你快来呀!”
聂沧澜跟着纵上神龛,举目望去,神龛离地本来就有四五尺高,那是铺了地板之故,如今神像后面的地板上,破了一个窟窿,李飞虹已经跃入窟窿,只要再蹲下身子,就没有可能找得到了。
聂沧澜跟着跃下,李飞虹笑道:“这里好不好?”
聂沧澜赶紧“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们已经到庙门口了,你快别作声!”
话声未落,果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走入。
李飞虹附着聂沧澜的耳朵轻声说道:“你耳朵果然灵得很。”
“嘿嘿!咱们第二次到这破庙里来了!”
话声苍老而深沉,正是古灵子的声音。
聂沧澜不禁缩了下脖子,弯低了些腰,这下鼻子正好碰到李飞虹的头上,隐约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
只听一个娇脆声音说道:“师父,我们是不是追姓聂的来的?他已经逃走了,还会耽在这里?我看追不上他就不用追了。”
这说话的是池秋凤。聂沧澜自然听得出来,她这话是暗中帮衬着自己,心头不由对她暗暗感激。
“嘿嘿!”古灵子深沉的干笑了两声,才道:“天下虽大,姓聂的小子逃得了吗?为师是等一个人来的。”
池秋凤听说师父是等一个人来的,那就不是追聂沧澜来的了,她心头不觉放宽了下来,接着问道:“师父,你老人家是等什么人来的呢?”
古灵子门下,有三个男弟子,一个女弟子。平日里也只有池秋凤敢向师父问东问西,三个师兄,在师父面前连屁都不敢放。
古灵子嘿嘿笑道:“你看,和为师约在这里见面的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池秋凤抬目看去,只见庙门口正有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一手用竹竿点地,朝庙门行来,心中暗道:“原来这人竟是个瞎子!”
黑袍瞎子跨进庙门,就拱拱手,呵呵笑道:“古门主请了,兄弟迟来一步,请多多恕罪。”
躲在神像后面的两人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恨不得探出头去瞧瞧,但他们站在地板窟窿中,要想探看,就得先纵上地板,此时面对古灵子这样的高手,自然不敢稍动。
只听古灵子大笑道:“鄢长老请了,老哥怎的和兄弟也客气起来了?”
接着一阵竹竿点地,响起“搭”“搭”之声,黑袍瞎子已经走上大殿,感慨的道:“古门主切莫再以长老相称,兄弟已经退休多年了。”
古灵子道:“鄢老哥可是有什么消息见告吗?”
黑袍瞎子大笑道:“古门主果然明察千里,兄弟若无重大消息,岂敢劳动门主大驾?”
“鄢老哥言重。”
古灵子道:“老哥有什么重大消息,但请明示。”
黑袍瞎子呵呵一笑道:“古门主总听到过有关风雷宝笈的传闻了,不然的话,古门主也不会巴巴的从古灵山赶到这里来了。”
古灵子心头一动,急忙问道:“鄢老哥莫非知道风雷宝笈的下落吗?”
“一点不错。”
黑袍瞎子沉笑道:“而且在天色大亮之后,风雷宝笈就会一步近一步,自动送上门来。”
古灵子听得深感意外,不期一怔,急急问道:“鄢老哥是说天亮之后,风雷宝笈会自动送上门来?送到这里来?
风雷宝笈已经出土了?”
“没错。”黑袍瞎子笑道:“古门主不相信?”
古灵子忙道:“这话从你鄢老哥口中说出来,兄弟自然相信,但请鄢老哥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黑袍瞎子得意的道:“据兄弟得到的消息,风雷宝笈出土已有多时,为白鹤门所得……”
“哦!”古灵子口中哦了一声,突然想起聂沧澜自称白鹤门下,连史锦堂(大弟子)和二个师弟联手,连发二十余剑,竟然沾不到他半点衣角,当时自己就已看出他身法有异,如此看来,这小子使的身法,竟是出自风雷宝笈,无怪在三个门人的快剑环攻之下,游走自如,半点也伤他不得了。
黑袍瞎子续道:“白鹤门松阳子明日一早,就会从山前经过。”
古灵子道:“他会把风雷宝笈带在身上吗?”
黑袍瞎子大笑道:“松阳子就是不放心把风雷宝笈放在白鹤观,所以要带在身边。”
古灵子问道:“鄢老哥准备如何下手?”
聂沧澜心中暗道:“原来这姓鄢的想抢风雷宝笈!”
黑袍瞎子沉吟了下道:“兵法中曾有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说法,光是松阳子,已经不易对付,他此行还有松雪、松云两个师弟以及四名弟子随行,实力相当坚强,但有古门主和兄弟联手,就可稳操胜算了。”
“哈哈!”古灵子大笑一声道:“他四个门人,由兄弟门下四个弟子对付,已绰有余裕,兄弟对付松阳子,鄢老哥对付松云、松雪,以一敌二,稍稍吃力,但鄢老哥若能支持到五十招以外,兄弟相信必可制住松阳子,一切就没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