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老西子
天近中午，孙殿英躺在床上舒舒服服抽了大烟，这才命人找来徐三水，徐三水早早安排好了卡车，只等孙殿英的进城命令。
孙殿英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吃饭用的小碗，随手丢给徐三水：“人虽是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董古阁这棵摇钱树可要牢牢抓住。你看我这个碗价值几许啊？”
徐三水甩了甩碗里的汤汁：“依我看，怎么也值三十万。”
“得了。”孙殿英说道：“就三十万，队伍准备好了？”
“备了辆卡车，能带一个排的人，枪支弹药都发下去了。”徐三水说道：“已经整装待发了。最近奉军全部撤出四九城了，听说是东北有什么情况，北伐军入了城，但南京那方面似还没任命，现在城里乱哄哄的，多带点人免得出什么岔子。”
孙殿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乱好啊，越乱越好，眼下各部都乱成了一锅粥，自然就没人管清陵这块了。墓还要接着下，你让那些石匠们抓点紧，能捞的油水要捞足，一旦城里平静了，他们就有空管这的破事儿了，比起这些人来，我们算是绵羊了。”
卡车发动，司机驾车前往北平。
孙殿英半靠着座椅，手上拿了份申报，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又将报纸递给了徐三水。
“军座，我不爱看这个。”徐三水说道：“看也看不懂，你就看这个，什么英国学家发现了青霉素，谁知道这青霉素是什么东西？这些外国人，一天起来瞎鼓捣，还不是白白浪费钱财。”
一个声音忽地从卡车后斗传来：“当年是我们国人鼓捣出了火药，用作烟花爆竹，洋人学了去，就搞出了枪炮。今天这英国人发现了青霉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雨萌，你怎么在后头？”徐三水十分无奈：“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军中吗？你出来裹什么乱。”
“你和孙叔有事儿要办，我自有我的事儿要办。”徐雨萌说道：“我也就是蹭下你们的车。”
孙殿英说道：“依我看你还没你女儿见识广，这报纸上的是什么？是新闻，新闻是什么？是最新的消息。这个年头混的是什么？混的就是消息。这报纸告诉了我什么？告诉了我，这墓还能下。”
“我不明白。”徐三水说道：“这怎么看出来的？这上面也没写什么啊。”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原因。”孙殿英说道：“动动脑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汽车一路驶进北平，警察厅的警察们看到是军装，拦都不敢阻拦，任由卡车开进了城。
孙殿英说道：“看到了吗？手里有枪，走到什么地方都畅通无阻。”
徐三水连连称是。
进城不久，徐雨萌便下了车，徐三水再三嘱咐徐雨萌：“如今京城新旧交替，一切都混沌不堪，你一个女娃去做什么，我还是多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不用。”徐雨萌说道：“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我？”
拗不过徐雨萌，徐三水也没再多言，任由徐雨萌一个人去了。
卡车一路开到了董古阁，徐三水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跳下卡车往董古阁冲去，董古阁的伙计出来阻拦，却哪里是这些士兵的对手，又忌惮于枪炮，纷纷被逼到角落。
“让他们进来吧。”董成武坐在一楼大厅：“请孙大帅进来喝杯茶吧。”
士兵们将一楼团团围住，孙殿英不急不缓往里进：“看样子今日董老板生意不好啊，一个顾客都没有。上次和董老板一别，虽只过了不久，但真是度日如年，十分想念。今天来啊，就是给董老板开张来了。”
孙殿英随手拿过了徐三水手上的碗，“啪”的一声放在了董成武旁边的桌子上。
董成武头也没抬，看了一眼孙殿英说道：“一个陶瓷小碗，看样子是上周新产，值个一铜板。”
孙殿英哈哈大笑：“一日不见董老板好大的气派，实不相瞒，这个碗是我花了五十万大洋购来的，如今我军急需用度，只收董老板三十万，也算是对得起我们之间的交情了。”
“三十万？”董成武说道：“之前我已‘自愿’捐于你们三十万。如今孙老板打了眼，却让董古阁垫上这份打眼钱，恐怕不合适吧？”
“不合适？”孙殿英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赵石赵平安父子是我悬赏的罪犯吗？看在你我之间的交情，我才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就是抄了你的董古阁又何尝不可？”
话音未落，周围士兵已经纷纷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董成武。
“别说他们父子俩没犯什么罪，就是犯了什么罪，京城的警察还在呢，这事情轮不到您操心吧？”董成武回到：“您来喝茶我欢迎，至于其他的，我可不认。这董古阁自明朝就在这个地方，迎来送往了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您实力大，但比您更大的，好像不在少数吧。”
“跟我玩横的？”孙殿英一拍桌子：“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弟兄们，把东西都给我搬走！这京城不是只有你一家古董店！”
“金贵儿啊，你长本事了。”一个声音忽地从二楼传来，带着强烈的方言口音。
孙殿英吃了一惊，寻常百姓哪个见了他不喊一声大帅，当兵的哪个不喊他一句军座，同样为官的，也得尊称他一声魁元，谁敢叫他的小名金贵？可这声音却叫得不容置疑，显然是个大人物。
一旁的徐三水抽出枪来：“哪个不要命了？敢叫军座的小名？”
一个人影从二楼走出，孙殿英见状立马给了徐三水一巴掌，将他踢倒在地，举枪便要射击：“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二楼那人说道：“手下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您怎么在这儿？”孙殿英赶紧说道。
“既已打败了直鲁联军，我当然在这儿了，要不然我去什么地方？不用那么拘谨，不在军中，我还是喜欢人们叫我龙池。董掌柜已经预定好六国饭店的酒宴了，我看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喝几杯酒，这事情自然就过去了。金贵，你说呢？”
孙殿英连连称是：“您坐我车？”
“不必。”龙池说道：“我自有我的人，我们东交民巷六国饭店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