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绘里香道:“使团明晨就要出发,请管营大人立刻办理,我们要连夜将人犯押运至左骁卫大营!”
管营飞快地站起身道:“下官立刻去安排!”
宽阔的走廊中空空荡荡。
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前站满了守卫的狱卒。
桌上点着油灯。
突厥叶护阿史那欲谷与踏山铁骑的首领阿史那横益坐在牢中,二人披枷带锁,遍体鳞伤,神情委顿。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二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号角一声紧似一声,牢中的犯人们纷纷爬起身来,涌到栅栏旁惊奇地向外望着。
管营率几名掌固快步走进廊中,厉声喝道:“所有狱吏立刻退出牢外!”
众狱吏齐声答是,迅速退了出去。
马蹄声响,望月绘里香与望月小次郎纵马来至天牢。
望月绘里香掌中令旗一展,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千牛卫迅速开进牢中,弓上弦,刀出鞘,将四门严密把守起来。
望月绘里香再挥令旗,外面脚步声骤然响起,两队卫士手持丈二宽的大黑布冲进牢中,将各个牢房门全部封闭。
号角声再次响起,一队千牛卫怀抱横刀鱼贯而入,分列在阿史那欲谷的牢房门前。
望月绘里香来到牢门前低声道:“打开牢门!”
“咣啷”一声巨响,生铁铸成的牢门打开了,望月绘里香、望月小次郎率众卫士一涌而入。
阿史那欲谷坐在榻上,望着众卫士,问道:“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望月绘里香走到近前道:“请你移驾!”
阿史那欲谷一愣:“移驾?去哪儿?”
“到了自然知道。”望月绘里香一挥手,一名卫士快步走来,将黑布织成的蒙头罩戴在阿史那欲谷头上。
另一名卫士伸出一根套索杆,将前面的套索挂在了阿史那欲谷颈下,左手一收,套索收紧。
望月绘里香点了点头,卫士一拉套索杆,将阿史那欲谷拉了起来,车轮声响,一辆靠背推车推到了面前。
几名卫士将阿史那欲谷按坐在车上,手、臂、腿、脚塞进车上预置的铁铐中,咔咔几声锁死。
那边,望月小次郎指挥另一队卫士对阿史那横益如法炮制。
望月绘里香一摆手,卫士们推动两辆靠背车,飞快地向外走去。
外面警戒的千牛卫和军卒将车团团包围起来。
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已整装待发。
牢门前停着一辆特制的囚车,车辕用生铁打成,需用四匹马拉拽,车厢全部用铁板铆成,门开在车尾。
两辆靠背车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来到门前。
轰隆一声巨响,囚车尾部斜铺下一块铁板,千牛卫推着靠背车顺铁板将二人推上囚车,铁板收起,车门关闭。
铁闸在轰鸣中再一次升起,望月绘里香率一众护卫,押解着囚车飞马冲出门去。
与此同时,韦韬世在房中拿着泥孰可汗送给他的金刀,又陷入凝思。
门轻轻的打开,韦缙云、裴延休快步走了进来,一见韦韬世在思考,二人登时放慢了脚步。
韦韬世转过身,擦了擦眼角道:“缙云,延休,行李都打点好了吗?”
二人走到近前,韦缙云道:“都收拾好了。我们来看一看父王还有什么吩咐。”
韦韬世将手中的金刀递过去:“缙云,将它带在身边。”
韦缙云接过金刀,望着韦韬世。
韦韬世神情凝重:“这刀,不仅是孤与大汗友情的见证,更是大唐与突厥两国和平的见证。缙云,收好它!”
韦缙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韦韬世接着嘱咐道:“你二人随孤多年,此次是头一遭独立外放。
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第一,要保持冷静;第二,要尽量克制,切不可恣意使气,莽撞行事。”
韦缙云、裴延休点了点头:“我们记住了。”
韦韬世拉住两人的手道:“此去长路漫漫,途多艰险,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没有孤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多听、多看、多动脑子。”
韦缙云和裴延休不住点头。
韦韬世又笑笑道:“好了,你们早些歇息去吧。”
韦缙云眼含热泪道:“父王,您也要多加小心呀。孩儿不在,您可千万不要孤身犯险呀。”
韦韬世点了点头,微笑道:“嘿,别伤春悲秋的,你们就放心去吧。”
两行热泪滚过韦缙云和裴延休的面颊,二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
韦韬世赶忙将他们搀扶起来。
二人转身离去。望着他们的背影,韦韬世不禁老泪纵横。
桌上点着风灯,韦瑶坐在椅子上发呆,想着与韦缙云刚刚相聚,
这一别又是数月,一滴泪水轻轻滑过韦瑶的脸颊。
门声一响,韦缙云走了进来,轻轻叫了声:“瑶妹……”
韦瑶猛醒过来,一头扑进韦缙云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韦缙云叹道:“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
韦瑶抽噎道:“对你不是,可对我……刚刚在一起没几天,又要分开……”
韦缙云扶起韦瑶,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瑶妹,我走之后,父王的安全就落到你身上了!”
韦瑶瞪了他一眼:“还以为你是来和人家说几句体己话儿的,谁知道是说这个!”
韦缙云道:“我这不是担心吗,想起同姜那番话,我就感觉心惊肉跳。瑶妹,你可千万小心,保护好父王呀。”
韦瑶道:“好了,你就放心吧。我对你起誓,一定要全力以赴,保护父王的安全。”
韦缙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韦瑶拉着他的胳膊将自己揽在怀里轻声道:“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生龙活虎地回来见我。”
韦缙云点点头:“我答应。”
韦瑶轻轻地靠在韦缙云胸前。
宫里,公主李华若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泪水缓缓滚过面颊。
侍女望着她,担心地道:“公主,您怎么了?”
李华若轻声道:“明天,就要告别身旁熟悉的一切,到大漠中生活了……
从前朝开始,和亲的宗室女子就没有再返回长安的!故而,我们再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李华若笑了,笑得那么凄惨。侍女轻轻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