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缙云一指身后道:“这是延休贤弟的车夫,让他说吧。”
车夫哭丧着脸道:“小人也不知道,郎君初更的时候来到县衙,说是有要事连夜向您禀告。
这、这一路之上都好好的呀,到了山门前,小人请他下车,他、他……”
车夫失声痛哭起来。
韦韬世问:“来的路上,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车夫道:“什么也没听到,就是郎君连连催促。”
韦韬世走到裴延休跟前,伸出三根手指搭了搭脉搏,长长地吁了口气:“还有脉搏。菲薇,上!”
一侧的韦菲薇快步向内堂奔去,取来药箱。
韦韬世冲韦缙云摆了摆手,韦缙云轻轻扶起了裴延休。
韦菲薇仔细地检视着裴延休的头部,忽然,目光停留在裴延休的脖颈处,一枚钢针映入了眼帘。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地将钢针起下,凑近风灯细看,那钢针足有二分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韦菲薇叹了口气:“好厉害的毒呀!”
韦缙云将裴延休的身体放平,接过毒针仔细地看着。
忽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惊呼道:“含光针!”
韦韬世一愣:“什么?”
韦缙云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父王,您等一等。”说完,他快步走出门去。
韦韬世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
韦菲薇此刻开始施救,她手拈银针,从裴延休头顶的百会到腹关元一路施针。
而后,两根手指放在百会穴上的那根银针上轻轻捻动,忽然裴延休的胸腹间发出“咯”的一声。
韦菲薇的双手连捻连拔,裴延休的嘴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韦韬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救,扶他躺下。”
韦菲薇将裴延休平放在榻上。
门声一响,韦缙云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韦韬世站起身擦了擦手:“缙云,你刚刚说什么?”
韦缙云道:“父王,还记得含光针吗?”
韦韬世愣住了:“含光针?”
韦缙云一举手中的木盒:“就是这个。”
韦韬世接过木盒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当年倭寇田村天智盗取的唐门暗器!”
韦缙云点头:“正是。当年唐离爷爷走时,留给我的,还教了我用法!”
说着,他打开木盒,将毒针放入发射器中,对着门框轻轻一按机括,“啪”!毒针钉在了门框之上。
韦韬世惊得连退两步。
韦缙云轻声道:“唐门已经追回了含光,按理说,这世上除了我,应该没有人再拥有这独门暗器了!
而且您发现了没有,延休所中之毒,与当年您所中之毒十分相似!”
韦韬世点了点头:“不错。当年孤内力深厚,不曾昏厥,只是失去了行动力,延休武学造诣太低,故而如此……”
韦缙云望着韦韬世轻声道:“还记得,唐离爷爷出现时,他说过的话吗?”
韦韬世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
当时,唐离从田村天智衣服内层解下了一个褐色的方形木盒,而后说道:“暗器就绑在胸前,射伤你小子的,也是它,名叫含光针。”
说着,他的右手在木盒侧面的机关上轻轻一推,咔的一声轻响,一排含光针立了起来。
回忆结束。
韦韬世深深吸了口气,接过木盒,右手在盒侧轻轻一推,咔的一声,一排含光针立了起来。
未知的恐惧笼罩韦韬世周身,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真的是含光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缙云道:“难道会是巧合?”
韦韬世摇摇头:“这世间真正的巧合是极少的,每一件看似巧合的事,内中必有紧密的关联。
裴延休到底为什么夤夜来到这里,他要告诉我什么呢?
又是什么人会对他突施杀手,而且,用的手法竟与多年前万变宗所用的相同?
哦,对了,缙云,延休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韦缙云摇头:“刚刚已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韦韬世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道:“裴延休所乘的马车现在何处?
韦缙云道:“就在后面。“
韦韬世道:“走,去看看。”
马车停在院中。
韦韬世和韦缙云快步走来,韦缙云推开车门,韦韬世借着灯笼的光向里面看去,车厢内空空如也。
韦韬世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思索着,忽然,他的双眼一亮。
韦缙云问:“父王,您想到了什么?”
韦韬世没有说话,他迈腿上车,坐在裴延休所坐过的位置上。
而后对车外的韦缙云道:“缙云,如果你是凶手,会藏在这辆马车的什么位置,才不会被人发现?”
韦缙云沉吟了片刻道:“车下。”
韦韬世点点头,他的目光顺着车厢地面向下望去,一点儿小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从下向上。
韦韬世赶忙起身,轻轻地取下布丝,仔细地察看。
韦缙云道:“父王,这是什么?”
韦韬世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缙云,你看看车下。”
韦缙云低下身,将灯笼放到车下,仔细检查着,忽然他发出一声惊呼:“父王!”
韦韬世赶忙俯下身。
韦缙云一指:“您看。”
车下部的椽头,被快刀割出了两块拉手之处。
韦缙云道:“凶手定是隐伏在车底,等车驶离宜芳后,他再从车下钻出来,打开后门,进入车厢。”
韦韬世点点头:“不错。以这样的身手来说,要杀死裴延休可以说易如反掌。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延休和车夫,抛尸荒野,却一定要让马车来到岚城山宫门前,让我们看到这一幕呢?”
韦缙云点头:“是啊,儿也觉得此事非常蹊跷。这样做不合逻辑呀!”
韦韬世道:“往往看似不合逻辑的事,其实是最合乎逻辑的。
如果说凶手只是想杀死裴延休,那么,他大可不必如此行事。
因此,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看到的现象与实际发生的截然相反,凶手并不想杀死延休!”
韦缙云闻言,思忖着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