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浑身颤抖,冷汗滚滚而下。
韦韬世紧紧逼问道:“孤再问你,盐船每次所载官盐达数十万石之多,是什么样的暗流才能将其全部卷走?
而且,如此大批官盐装在麻包之中,要多长时间才能融化在水中?”
萧天结结巴巴地道:“这,这都是冥冥之中的事,卑职怎能知道啊!”
韦韬世凛然道:“尔身领漕运重责,发生如此重案竟然一问三不知!你知道吗?就凭这一点,本王就可以将你当堂免官!来人!”
两旁的执事官踏步上前道:“在!”
“扑通”一声,萧天双膝跪倒,连连磕头道:“王爷,邗沟覆船实属异事,不光是卑职难明原委,就连前来查案的韦纲大人也因无法查明真相而自缢身亡,求大人明察啊!”
韦韬世哼了一声,道:“竟拿死去的韦纲为自己开脱,真可算得上是巧言令色了。”
萧天磕头道:“卑职不敢!”
一旁的颜师古道:“王爷,萧大人见事不明,松散懈怠,有失查察,此确为大过,免官处置甚为合宜。
然而今,邗沟覆船的原委尚未查明,萧大人身领漕运,对邗沟渠段的情形最为熟悉,以卑职看来,是否命其戴过立功,协助王爷查案,待真相大白后再作区处?”
韦韬世不置可否,重重地哼了一声。
身旁的段纶也道:“颜大人之言有理,望王爷三思。”
韦韬世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刺史大人求情,今日便暂免处置。萧天。”
萧天赶忙道:“卑职在。”
韦韬世道:“今后,尔要小心行事!”
萧天忙叩头道:“谨领教诲。”
韦韬世看了看他,又道:“散班后,立刻向黜陟使专署交出漕衙所有账目,以备查察!”
萧天道:“是。”
韦韬世道:“起来吧!”
萧天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回到班中,伸手拭去满脸汗水。
只听韦韬世道:“颜大人。’
颜师古赶忙上前:“王爷。”
韦韬世道:“山阳行馆中韦纲大人的遗体现在何处存放?”
颜师古心中一凛,赶忙道:“现存放在山阳县衙。”
韦韬世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刺史大人真的不知道?”
颜师古一愣道:“王爷,知,知道什么?”
韦韬世冷笑一声道:“山阳县令王岳仲已下令将尸身焚毁了。”
颜师古故作吃惊地道:“这个王岳仲怎的如此大胆!未经卑职许可,竟敢私自焚烧钦差遗体,真是岂有此理!”
韦韬世哼了一声斥道:“韦纲在山阳自缢,已令圣上甚为不快,此次本王奉旨南下,目的之一便是要查察他的死因。
颜大人,尔身为刺史,该当将尸身妥为保管,待本王到后详细查验,怎可如此疏忽,竟将韦大人的遗体置于县中,不闻不问,任由县官们随意处置,此非玩忽职守而何!”
颜师古施礼领责道:“是,是。是卑职处置不善,请王爷责罚。”
韦韬世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责罚就不必了,然日后行事,再不可如此懈怠。”
颜师古道:“谨领王爷教诲。”
韦韬世点了点头道:“韦纲留下的那封绝命书及其他遗物呢?”
颜师古赶忙道:“回王爷,都在州衙存放。”
韦韬世点了点头道:“回去后,命人将所有证物送至本王下处。”
颜师古道:“是,回衙后,卑职即刻就办。”
韦韬世缓缓站起身来。
颜师古赶忙道:“就请王爷起身前往行辕驻跸。”
韦韬世点了点头。
刺史官宅正堂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颜师古、来整和萧天紧紧相随着走了进来。
萧天一屁股瘫坐在椅中,颤声道:“好险啊!”
颜师古深吸一口气道:“看到了吧,这就是韦略韦韬世!”
萧天道:“今日多亏刺史大人相救,否则……”
颜师古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双眉紧蹙道:“听韦略的口气,他已经对邗沟覆船案产生了怀疑,而且,他似乎知道有人在邗沟覆船后盗捞官盐。”
萧天忽地站起来道:“正是。大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颜师古皱眉道:“难道,北渠大仓已经暴露?”
萧天惊呼道:“什么?”
颜师古决绝道:“回去后立刻命人遣散北渠大仓的所有水鬼。”
萧天点了点头。
颜师古回头对来整道:“都督,刚刚韦略果然问起了韦纲的尸身。多亏我们未雨绸缪,先到山阳封住了王岳仲的嘴。”
来整点了点头道:“还是大人高明,料敌机先,防患于未然。”
颜师古道:“此后我们行事一定要加上万分小心。你命人严密监视黜陟使行辕,只要姓韦的一有举动,立刻向我禀告。”
来整道:“是。”
颜师古又叮嘱道:“还有,最近我们之间的往来也不要过于密切,以免引起韦略的注意。”
扬州刺史府已改成了黜陟使行辕,门前岚城卫严密把守。
二堂内,韦韬世缓缓踱着步,静静地思索着。
武元庆端茶走了进来,他放下茶盏笑道:“恩师,刚刚您在码头一番巧诈,令萧天措手不及,捉襟见肘,对您提的问题根本无法回答。”
韦韬世缓缓点了点头。
武元庆道,“恩师,依您看来萧天是否参与了这个阴谋?”
韦韬世缓缓摇了摇头道:“而今证据不足,尚无法做出判断。但从此人今日的表现看来,他最起码是个知情者。”
武元庆点了点头道:“要不要对萧天采取进一步行动?”
韦韬世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通过几日的调查,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几点:
首先邗沟覆船并非意外,而是歹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个名叫金尚的人招募水鬼,建起北渠大仓,并负责盗运官盐;歹人们将官盐运离扬州,藏匿起来。
循着这一脉络,我们的下一步行动,首先是要摸清官盐究竟被运到了哪里。其次,就是要搞清金尚的真实身份。
只有查出这两点,案情才能取得重大突破。”
武元庆道:“我想,他们连夜将官盐运离北渠就是为了将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也许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藏匿官盐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