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两个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站在码头上,其中一人不耐烦地问另一人道:“还要多久?”
另一人赶忙道:“已经装了大半,再有一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已近初更了,要大家动作再快一点。必须要赶在二更前出发。”
另一人答应着飞奔而去。
快船离码头已经很近了,韦韬世透过苇荡向码头上望去,只见中年男子在码头上不停地徘徊。
韦韬世转过头问李四道:“这个人是谁?”
李四凑上前来,向码头上看了看道:“他就是监库田忠。’
韦韬世问:“哦,他就是田忠?”
李四道:“正是。”
武元庆接口道:“恩师,他们要将官盐运走,我们该怎么办?”
韦韬世沉吟片刻道:“顺藤摸瓜!看看他们究竟要将官盐运往何处。”
武元庆问:“您是说跟踪他们?”
韦韬世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些人之所以选择夜间出发,就是为怕引人注目。他们定然是想利用夜色掩护先将船队驶离扬州,而后再继续北上。”
武元庆点了点头。
韦韬世低声说道:“我们先返回飞渡镇,然后兵分两路,阚棱率张环、李朗和卫士们跟踪运盐船队,摸清他们的藏盐地点。”
阚棱点了点头道:“郎君放心。”
韦韬世冲阚棱招了招手,阚棱赶忙凑上前来,韦韬世低声道:
“将我们送回飞渡镇之后,你们不需要再回到这里,而是驾船到王家村附近去等着他们。”
阚棱愣住了:“王家村?为什么要到王家村?”
韦韬世道:“不管这些人的曰的地是哪里,只要顺运河北上,必定会经过王家村。待他们到了,你们便暗中跟上,查个究竟。”
阚棱点了点头。韦韬世嘱咐道,“记住,绝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阚棱应道:“郎君,您就放心吧!”
武元庆问道:“恩师,那我们呢?”
韦韬世道:“我们在飞渡镇歇息一宿,明晨赶往山阳县。”
武元庆轻声道:“去山阳?”
韦韬世点了点头:“正是。我要亲自查看韦纲的死亡现场,再见一见那位第一个发现韦纲自缢的山阳县令王岳仲。
待这一切做完后,我们便返回扬州,等候阚棱的消息。想来那时缙云也该到了。”
武元庆点了点头。
已是初更,街道上一片寂静。山阳县衙后院中静悄悄的,正房和偏房中都亮着灯。
王岳仲在偏房中心烦意乱地踱着步。
猛地,他停住脚步,重重地吐出一口郁积在胸中的闷气,从怀里掏出元芳临行前留下的信,用手轻轻抚摸着。
外面传来了初更的梆铃。
王岳仲推门走了出去,到了正房门前,踌躇着停下了.脚步。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轻轻敲了敲房门。
柳十贝正独坐在榻前,对着烛火发呆。
听见敲门声,柳十贝抬起头道:“请进。”
房门开了,王岳仲走了进来道:“贤妹,我还怕你休息了呢。”
柳十贝赶忙站起身,迎上前来道:“睡不着啊!”
王岳仲点了点道:“我、我也睡不着,到你这儿来坐坐。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柳十贝微笑道:“非常好。听下人们说这是你住的房子。”
王岳仲道:“正是。”
柳十贝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挤到偏房去住。”
王岳仲笑道:“这有什么,我这人长得就偏,住偏房才是得其所哉。”
柳十贝笑了:“大哥,你坐呀!”
王岳仲点点头,坐在了榻上。
一阵沉默。
还是柳十贝先说话了:“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和小妹说?”
王岳仲抬头看着柳十贝:“你怎么知道?”
柳十贝笑了笑道:“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
王岳仲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是呀,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亲人,更没有旁人能够听我说话。”
柳十贝道:“想说什么?”
王岳仲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明日就是与晋兄约定的见面之期了。”
柳十贝点了点头道:“是呀,你来之前,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明天就能够见到他;紧张的是,万一、万一他没能如期赴约……”
王岳仲脸上变色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我想过了,晋兄武功机变均属一流,万变宗的杀手虽狠,在临江观还不是被他玩儿得滴溜乱转?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十贝望着他道:“你不担心?”
王岳仲摇了摇头。
柳十贝道:“真的?”
王岳仲道:“真的。”
柳十贝沉默了。
良久,王岳仲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柳十贝抬起头,望着他轻叹一声道:“如果你真的不担心,就不会半夜跑到这里对我说起此事。
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心里没底,想从我嘴里听到些令人安心的话,是吗?”
王岳仲愣住了,良久,他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道:
“是,你真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本来我是不想到你这儿来唠叨,怕你担心。
可,可不跟你说跟谁说呀。说实话吧,我这心里边是忐忑不安,刚刚在房中,想起此事,掌心便不停地冒汗。
你说,晋云他,他,他不会,有,有事吧……”
柳十贝深吸一口气道:“大哥,说没事那是自我安慰。我心里也非常紧张,可是,我相信一点……”
王岳仲忙问道:“是什么?”
柳十贝道:“还记得你上次在树林中说的话吗?”
王岳仲道:“记得。”
柳十贝双眼望着烛光,坚定地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佑!”
王岳仲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是呀,是呀!”
柳十贝坚定地道:“我想,晋兄明日一定会如期赴约!”
王岳仲望着她凝重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晨曦微露,县衙前空空荡荡,大门紧紧关闭。
远远的,韦韬世、武元庆和几名卫士快步走来。
来到县衙门前,韦韬世伸手拍打门环。里面传来当值衙役的问话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