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下注就太显而易见了。
寻常的好堵之人都是把军饷押在了李奉诫名下;
而资深的老赌徒却明白,今天晚上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因为真正对阵的人,可是罗成、李大亮!
所以,会押战平。
可不管怎么样,是不会有人押秦用获胜的。
只见李奉诫,一袭锦袍该掖着的掖,该捥的捥,周身毫无崩挂,紧趁利落。
掌中赫然是一杆铁枪,看上去英姿飒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罗士信端着酒碗,往嘴里扔进一颗饱满的青豆,咧嘴笑着李大亮说道:
“嘿嘿,看看,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再看对方秦用,可真是寒鸦比凤凰,驽马比麒麟。
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披肩,淡定的将大枪扛着,表情生无可恋,引来周遭不少讥笑与嘲弄。
秦用的境况与李奉诫形成鲜明对比。然而面对这些,他毫不在意。
此时旁边传来声音:“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正是一名老**在操持着下注的事。
这厮是八风营的老兵,名叫张无当。对秦琼、罗士信可谓忠心耿耿。
同时杀敌勇猛,性格爽朗,也曾经为罗士信挡过一刀,颇合罗士信胃口。
但因嗜赌如命,罗士信无法提拔他,军职也不曾攀升。
“我押秦用,一千贯!”
张无当本就喝了点儿酒,但并没喝醉,他晃了晃脑袋,嘿嘿直笑:“兄弟,吃醉了吧?”
“众人皆醉我独醒!就押秦用!”下注之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无当见此人如此痛快,便好心的小声劝道:
“兄弟,可别怪老哥没劝你,虽然秦用赔率高,但依旧是输赢难辩呐!”
“多谢老兄……”这人拍了拍张无当的肩膀,而后再次高喊:“押秦用,一千贯!”
这一声可谓响彻云霄,嘈杂的校场顿时安静下来,而后便是哄堂大笑,众军卒皆说这人想钱想瞎了心。
但张无当不以为然,为这人出头道:
“都笑个屁啊?这才是真汉子!
痛快,痛快啊!不管输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在场的弟兄作证,我张无当欠你一顿酒吃。”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想看看这个愣头青是谁?
人群纷纷散开了,这人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穿着斗篷,罩帽遮住了脸,看不清容颜,可宽大的斗篷也遮盖不住这英武的身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
一旁的罗成见此人不简单,不由得警惕起来,暗暗盯着他,静观其变。
身穿黑色斗篷之人显然是给秦用助威的,他一步步出离人群,朝着秦用走去。
秦用此刻铭感五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虽然衣衫褴褛,但他还是恭恭敬敬施礼道:“多谢,多谢啦!”
“你我父子,哪里谈得上一个‘谢’字呢?”说完,黑色斗篷的罩帽揭开。
罗成、罗士信、李大亮、李奉诫众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用更是心头一暖,热泪夺目而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天节府检校两河兵马大都督,秦琼秦叔宝。
秦琼秦叔宝来啦!
这可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上至李大亮、罗成、李奉诫,下至诸营的将士。
其他营的将士不提,光八风营内,全凭秦琼一手举荐。
他们对秦琼的感情,不言而喻。
“表哥,你不是说明日才至……怎地……”罗成率先开口,紧走两步来到秦琼切近。
秦琼扯去披风,抖了抖尘土,笑道:“多谢表弟记挂,若不是因为用儿之事,也不至于夤夜前来。”
秦用此时已经擦拭了热泪,表情一如既往的严峻,只是望着秦琼若有所思。
秦琼同样也没有搭理秦用,朝着李大亮走来。
李大亮拿过酒坛,给秦琼斟满一盏,咧嘴笑道:“来来来,以此酒为二哥接风洗尘。”
秦琼微笑点头,与李大亮推盏,豪气干云一饮而尽,而后拿过酒坛,再满上,高声呐喊道:
“诸位弟兄此战辛劳,叔宝先干为敬!”
“敬,大都督!敬,大都督!”
一时间,三军将士气势如虹,喊声响彻天地之间。
秦琼单臂上扬,喊声戛然而止,他这才言道:
“弟兄们不必拘谨,大可开怀畅饮!”
言毕,三军将士再次齐声答道:“谢大都督!”这才各自畅饮去了。
秦用见到秦琼在军中的威信,又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得苦笑不已。
此刻,在他内心深处,萌生了想与秦琼并肩作战,驰骋沙场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无疑是痴人说梦,此时此刻自己可是阶下囚。
再看李奉诫,也来向秦琼敬酒:“大都督,请酒!”
秦琼满脸笑意,一饮而尽,随后拍了拍李奉诫的肩膀,感慨道:“奉诫已成人矣!”
“都督此来可是为了他?”李奉诫指了指秦用。
秦琼频频点头,言道:“这是我早年间收的义子,内中曲折,不便明言。”
李奉诫听罢,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的观察秦用去了。
秦琼看了看李大亮与罗成,言道:“这是岚王殿下的手书,请两位将军过目。”
二人对视之后,罗成率先接过端详起来。
看过之后,递给李大亮,又对秦琼道:
“表哥还是有备而来呀!我就知道这秦用与你关系匪浅,不成想你已经与王爷交涉过了。”
秦琼接到罗成书信,破例便用飞奴与韦韬世传信,替秦用作保,愿亲自说降秦用。
按理说,若非十万火急的情况,飞奴不可妄动,虽然罗成已经知会了秦琼,不会对秦用轻举妄动。
但秦琼仍然不放心,为救义子,不得已而为。
在罗成与秦琼讨论的时候,李大亮早已把韦韬世手书给了任雅相,也悄声问:“王爷信中所言非虚?”
要知道,李大亮几乎是胸无点墨,寻常的字他倒认识几个,碰上这种重要书信,他可不敢敷衍。
这也是韦韬世派了任家兄弟给他的原因,以备不时之需。
任雅相肯定的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