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需要给你编织一个梦境,除了你,常人无法承载整个庞大的过去,所以……”魏君安负手而立,这个黑衣男人的动作,和阿叔没有半分区别,他回答着我的疑惑。
“我也不能。”见我面上还有些许不解,阿叔对我说道。
“哈,没事啊,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竭尽全力。”见阿叔面色变得有些沉重,我摊手耸肩,表示自己没事,既然在阿叔眼里,我还有着这么大的用处,只要阿叔开心,可乐而不为呢。
“好。”可当我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阿叔面上有些许沉默,他和魏君安对望一眼,许久之后,才吐露出这么一个字来。
脑海中,千万种想法应运而生,我不在乎这个梦境是否可怕,也是否危险,我只是疑惑魏君安的那句话,常人无法承载的梦境,而我却可以,我不是常人?更或者说,我本就不是人?
许是我想得太多,当魏君安告知我编织的梦境中有些什么需要和注意事项的时候,我没有听清楚,坐在阿叔身边,只觉得魏君安的身影若隐若现,阿叔面若白玉的面孔,在我面前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知何时已入梦!
踏上这个熟悉的村口,独自一人走进村子,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整座村里,全是枣树,我走进村庄之中,孩童们嬉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们爬上架好的梯子上树,女人们放着箩筐等待在树下,一颗颗成熟的枣子落在箩筐里,这是丰收的好季节。
这是个梦,梦境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我,向前走去,那个林二口中所说的大坝上,广阔无垠,站在此地,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山的乱葬岗,心里一紧,慌忙走了下来,虽是在梦中,可始终是那般的害怕。
“玉祥,玉祥,这小兔崽子,到底是跑哪里去了。”女人的声音从村里传了出来,我看见不远处一个女人头上裹了头巾,身前两箩筐里全是枣子,她四处张望,叫着玉祥的名字,时而抱怨上两句。
玉祥?林玉祥?
“娘,我在这里。”孩童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看着一身滚了泥土的十来岁左右的男孩,伸手拍着身上的泥土,朝女人方向跑去,一阵风过,他已经来到我身边,站在我身前,停顿片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你这兔崽子,大家斗在忙活着,你跑那么远去做什么。”随着女人再次的喊声,林玉祥在我身边停顿片刻后朝女人跑去,他稚嫩的脸上,若有所思,这个样子,已经和如今的林玉祥有了几分相似。
如此,若这个小男孩真的只有十来岁,那么,用如今的时间换算下来,魏君安为我编织的这个梦境,应该是在三十年前的落枣村。
十六岁的诅咒,难道源于三十年前?
“我在和丁哥给刘老爷家拆火炮,刘老爷说反正这也用不上,让我和丁哥分了拿去玩耍的。”小林玉祥正在和女人解释道。
“最近你这兔崽子少去刘老爷家那边晃悠,刘老爷家的事情说了你这小兔崽子也听不懂,来,帮我把这枣子抬回家里去。”女人在林玉祥头上一个闷敲,敲得林玉祥疼痛,伸手在头上揉了片刻才蹲下身子和女人抬那箩筐的枣子。
刘老爷家的事情,他家出了什么事?
若要找到诅咒的源头,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能辜负阿叔所托,离开大坝,梦境中的人都看不见我,小白也不在身边,我只能独自一人摸索。
梦中的场景是虚幻的,时间是不固定的,当我找到刘老爷的家时,月已高深,只是今晚的月亮,有些奇怪,看上去让人寒颤,四下一片朦胧,看得不是太真切。
刘老爷家的院子很大,和三十年后的林二家院子比起来,林二家的院子只如冰山一角,这刘老爷家,怕是被遗落的土财主吧。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和月光交汇的时候,笼罩一层光晕,让人觉得凄凉,红色蜡烛摇曳着身子,从窗户里倒映出来,四下一片安静,我静静的站在大院门口看着刘老爷的家,一阵阵伤感袭来,心中疼痛难当。
我和他家,似乎存在了某种渊源一般,让我有想流泪的冲动。
“跟我来。”当那只手搭上我的双肩,我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惊叫出声,回头看着月下的阿叔,他真真切切的存在。
“阿叔。”扑进阿叔怀里,心里如此惆怅,小白化身为灵狐,站在我的脚边转悠。
同阿叔走进院子,他对这里的一切似乎很熟悉,梦境中的事情远远不像现实中来得这般的残酷,在潜意识里,我们需要住进刘老爷的家,而催动意念的那一刻,我们在这个夜里,已经被刘老爷招待得甚好,住了进去。
“阿叔,你听。”入夜,我和阿叔被安排同一个房间,虽感觉到这不妥,可这是梦境啊,尽管我和阿叔都是那般真切得存在,住在同一间房我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在梦里,什么都不害怕,只是害怕,在醒来的那一刻,一切将为虚幻。
嗡嗡的声音犹如蜜蜂萦绕在耳边,越来越近,只是一只蜜蜂的声音,随后便是千万只蜜蜂飞舞在耳畔,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看着站在窗前朝前方望去的背影,我问道阿叔。
“阿叔你听见什么了吗?”阿叔不回头,也不回答我的话,只有浅浅的月光照耀进来,代替了屋子里的油灯。
“秦公子,你们睡了吗?”我欲上前到阿叔身边,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转身便过去开门。
来人并不是别人,是刘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碧云,碧云站在我身前,面上有些急切的朝屋子里望了望,似在看阿叔。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碧云欲言又止,踮脚再次看向屋内。
“阿叔。”见碧云这般样子,定是来找阿叔,她双手不知所措,扯起衣服的一角裹了又裹,我回头叫着阿叔。
“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阿叔已转身来到我身边,微锁了眉头,问道碧云。
“恩。”这个只有十四五岁被买来做丫鬟的女孩儿,瞧见阿叔的时候,双眼含泪,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泛出点点波光。
“我们去看看。”转眼间,还未等我回过神来,阿叔已经牵起我的手,跟着碧云的步伐朝刘家小姐的闺房走去。
“小姐,秦公子他们来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碧云朝房内叫着,和阿叔进了屋子,碧云才将门重新带上。
三十年前待字闺中的小姐,前方是迎接客人的处所,中间隔了一道翠竹屏风,后面便是铜镜和笼了纱帐的木床,粉色的纱帐遮掩在床前,那个红色盖头的女子端坐其中,双肩微耸,还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秦公子,救救我。”当她听到碧云说我们前来时,从床上起身,一把掀了盖头,上前扑通一声跪在阿叔脚下,我吓得一惊。
“刘小姐不必多礼,先起来再说。”阿叔伸手将她扶起,刘小姐这才抬头,精致的妆容,本就是爪子型的那张脸更是小巧玲珑,微肿的双眼里还浸着泪花儿,让人怜爱。
待一切就坐后,我怀里抱着小白坐在阿叔身边,碧云站在刘小姐身后替我们斟茶,仅仅这么一个丫鬟,倒也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随着嗡嗡声越来越急促,我抬头往窗户的方向看过去,变得有些左立不安,这是什么声音?
“他们来了。”刘小姐在嘴里低声喃喃道,她精致的面上吓得惨白,目光滞纳的盯着窗外。
“小姐,别怕,小姐,秦公子在这里,别怕。”碧云见状,抓紧刘小姐的双手安慰道,此时的刘小姐,双目圆整,浑身发抖。
“阿离,把窗户锁上。”阿叔看了一眼刘小姐,回头对我说道。
“哦!”虽不知道这声音从何处而来,又为何让刘小姐这般害怕,阿叔既然这般叫我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应了一声,将小白放在椅子上,朝窗户走去。
林二没有说谎,我终于知道为何当他回忆起十年前丁三丫消失那天晚上所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是这样的害怕,我真切得感受到了林二当时的恐慌。
窗户对面的那座山上,有一个乱葬岗,发出幽幽绿光,一行阴人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手里托着新郎服,敲锣打鼓,抬了木轿,在月光下更是诡异,他们缓缓移动,好落枣村的方向而来。
“咔擦——”的声响过后,我将没有完全合上的窗户一把拉了过来,用木栓将其牢牢禁锢,那是一群阴人,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出落在落枣村。
“阿叔,是阴人。”转身朝阿叔走去,在阿叔身边轻声说道,阿叔的身体顿了顿,将目光落在刘小姐面上。
“过了十二点,鬼门关打开,三年一次,鬼王迎亲,这是家乡的风俗,为保落枣村太平。”方才将窗户锁上后,刘小姐从惊恐的面上变为无奈,似有一丝心凉,她嘴角含着苦笑,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