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忧是个飞贼,但不是普通的飞贼。
他是中原武林最有名的飞贼。
但在宋州的这些日子,颠覆了莫无忧过往的一切认知。
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么有名。
他更未想过自己见过最值钱的物件竟然是自己的人头。
现在几乎所有江湖人都以莫无忧为目标,毕竟谁都无法忽视三十万两黄金。
莫无忧本打算足不出户,蜗在悦来客栈内到中秋之战结束,可是天下多得是追名逐利的赌徒,他在悦来客栈的消息早就被店内的伙计贩卖出去。
若不是今晚店家一反常态的热情,平白无故热了上好的酒菜相赠,莫无忧绝不会察觉自己早已身陷囹圄。
一般的蒙汗药想要骗过莫无忧的鼻子,怕是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心急的店家生怕莫无忧这只肥鸭子飞了,弄巧成拙下了大剂量的蒙汗药,反而被莫无忧这等行家一眼就简单识破。
莫无忧几乎没有考虑,店家前脚刚走,他就准备溜之大吉,可是几位老熟人留住了莫无忧的去路。
他第一眼见到的是唐依云。
唐依云坐在圆凳上,右手放在桌面上,掌心压着一张悬赏令。
莫无忧立刻就瞧出这是一张暗花,并且还瞧见了暗花上“俊朗”的画像。
窗子是开着的,那本是莫无忧准备逃走的地方,可莫无忧清楚的记得这几天都是门窗紧闭。
唐依云神情冷漠、不苟言笑,莫无忧从来就没见过唐依云的笑容,就好像他天生不会笑一样,他就这样傻站着,唐依云一动不动的坐着。
“你......你......你想干嘛!”
莫无忧虚张声势,他知道唐依云一定不是来杀自己的,因为唐依云若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可是莫无忧又看不出来唐依云意欲何为。
“嘿嘿,你现在涨价了,我特地找了个刀快的,让你少遭罪。”
换在往常,薛宇令人厌恶的声音绝对会引来莫无忧的嘲讽,可是眼下薛宇的声音却让莫无忧格外舒心,甚至差点让莫无忧热泪盈眶。
更让莫无忧激动的是,那个往常黝黑的小个子此刻挨着窗户,终于现了身,虽然说话依旧不讨喜。
“我的剑也很快。”傲阳举起自己的血剑,示意道。
薛宇似乎赶着做什么事,故意不让莫无忧搭碴儿,抢言道:“老莫,你好好待着,我们去招呼些老朋友。”
“老朋友?谁?”
莫无忧十分好奇,忙着追问,可是薛宇早已飞出窗外,傲阳也随之而去,唐依云稍慢一步,可又像故意而为之,临窗即走之际回道:“九天。”
“九天?”
莫无忧顿时如惊弓之鸟,九天多是武功奇高、心狠手辣的歹人,这江湖上能像薛宇、唐依云和傲阳这般见到九天的人不跑反迎的疯子寥寥无几。
莫无忧自然不会去像他们三人那般大摇大摆的迎战,他赶忙跑去将窗户合上,可谁知莫无忧刚刚行至窗口,一道诺大的黑影急速飞来,莫无忧迅速闪身,悬之又悬的避开。
一声轰响后,两扇窗户立刻被砸出一个诺大的豁口,将房内的实木桌砸了个粉碎。
莫无忧本想顺势从豁口逃走,却不料这地上的黑影竟发出一道熟悉的声调。
“哎哟......”
莫无忧从未想过偷袭自己的暗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好像还是一位老熟人。
“哎哟......”
此人在木屑之间痛苦的蠕动,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不住的哀嚎。
莫无忧大着胆子上前试探,在看到那张挣扎扭曲的面孔时,莫无忧立刻卸下防备,赶忙将其扶起:“空空儿?是空空儿吗?”
这确实是空空儿。
盗神莫无忧的老朋友,天下第二有名的飞贼。
他终于逃离了那个无法离开的旧屋。
准确的说是被人扔了出来。
若不是这番痛彻心扉,空空儿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空空儿快乐远大于痛苦,甚至激动地哭了出来。
“空空儿,你没事吧?”
莫无忧当然无法理解空空儿这种重获自由的感觉,虽然他的处境也很危险,但至少不会像空空儿那样逃出无门。
“哈哈哈,我终于出来了!终于......”
空空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停重复念叨着莫无忧听不懂的话,像极了疯魔的癫人,莫无忧看着心惊肉跳,以为空空儿被人下了毒,顿时心急如焚,他既不会解毒,也不会诊病,可空空儿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见死不救。
莫无忧这边束手无策之际,薛宇等人和九天六位堂主之间的交手正如火如荼。
傲阳很兴奋,只要有剑,有他没见过的剑法,他就会心潮澎湃。
鬼金羊手里的短剑值得傲阳倾力一战。
“这家伙的剑法更快了。”
快只是一个形容词,因为危月燕不懂剑法,可这并不妨碍危月燕的直观感受,他不是没见过鬼金羊的剑法,可是像今晚这般的剑法,莫说危月燕没见过,就连傲阳也没见过。
所以傲阳手里的剑也不知不觉变快,快到夜空只剩下一片猩红。
可惜危月燕无暇再看鬼金羊和傲阳之间的过招,一道浑厚的掌风正扑面而来。
“阿弥陀佛,施主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危月燕如烟般飘出一丈,但笑面和尚的大力金刚掌如影随形,危月燕跑出一丈,那掌风便跟进一丈,竟一时无法摆脱,仓皇之下,危月燕唯有硬接笑面和尚的攻势。
可那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掌岂是浪得虚名?
危月燕和笑面和尚对掌的刹那,一阵撕裂感立刻席卷危月燕全身,他驰骋江湖多年,从未感受过如此汹涌澎湃的内劲,可危月燕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九天堂主,若是被笑面和尚轻易击败,那危月燕日后怕是成为九天最大的笑话。
危月燕冷哼一声,当即化为数道残影,笑面和尚原本高屋建瓴的局势瞬间翻转,掌前顿时一股绵软,犹如深陷泥潭,危月燕的身影隐入夜幕、诡异消散,可是笑面和尚依旧能够感受到危月燕的气息,事实证明,笑面和尚的直觉很准。
顷刻间,危月燕随着一道阴风再现,笑面和尚出招极快,危月燕不再正面交战,一声沙哑的笑声之后,危月燕避开笑面和尚的攻势,再次没入夜幕,笑面和尚的招式再次落空,而后不过三息,危月燕再度现身,如法炮制刚才的方式,意图明显,就是打算消耗笑面和尚的内力。
危月燕的轻功身法在尚未加入九天时就已闻名遐迩,更何况加入九天之后,奇淫巧技甚多,其身法较之以往更胜从前,笑面和尚一时难破僵局,可是危月燕也绝非能轻易胜出,此消彼长,若是无法尽快拿下笑面和尚,他也会陷入险境,毕竟他的消耗也不算小,于是双方你来我往,相互钳制、陷入胶着,谁也占不了上风。
易边,虚日鼠舞着棱刺,并未急于下手,他打量着贾行僧的装扮,极为不爽,贾行僧头上的半寸短发,实在不伦不类,在虚日鼠的眼里就像是温错的酒、沏错的茶、染错的衣服,虽然酒还是酒,茶还是茶,衣服还是衣服,可是错的就是错的,和尚一定得是光头,即便不是油光锃亮,但也绝不能像贾行僧那般留着半截。
“一个和尚居然不剃头,真他娘的碍眼,让老子帮你打理打理吧。”
虚日鼠嘴角抽搐,他并不认识贾行僧,可是他看不惯的东西必须要亲手解决。
贾行僧非但没有和虚日鼠唇枪舌战,反而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就有劳施主了。”
话音未落,虚日鼠的手腕当即一阵酥麻,他手里的棱刺就好像撞击在一口巨大铜钟上,霎时道道钟声回荡四周,虚日鼠一个鹞子翻身,再回原地,只见贾行僧寸步未离,不过虚日鼠却一眼识出了贾行僧的招式:“金钟罩?”
江湖上很少有人修炼这种只守不攻的法门,即便少林寺内也很少有僧侣会修习金钟罩,贾行僧算是独树一帜,不但一心钻研金钟罩,还让金钟罩成为自己行走江湖的独门绝技,江湖人现在一提金钟罩,想起的不是某位少林高僧,而是算不上和尚的贾行僧,倒也算是一桩奇景。
虚日鼠一时半会儿拿贾行僧没辙,贾行僧又只有以守待攻的招式,反倒没有唐依云和奎木狼之间的交手精彩。
奎木狼听说过很多关于杀人王唐依云的传言,如今第一次见到唐依云本尊,未曾想唐依云的实力居然如此高深,不过三个回合,白虎宫众堂主之首的奎木狼竟然束手无策,在唐依云的攻势之下只能疲于招架,方才戏耍房日兔的伎俩在唐依云身上毫无作用,唐依云的招式行云流水,容不得奎木狼动半分心思。
薛宇今晚的艳福着实不浅,因为与他对敌的是两位貌若天仙的美女。
女人总会给你一些伤脑筋的问题,尤其是颇有姿色的女人。
薛宇哭笑不得,这显然是他的好友们故意而为之。
傲阳找了他感兴趣的剑,笑面和尚、贾行僧是出家人,不近女色,唐依云自然不会来趟这浑水,所以薛宇成了牡丹花下死的唯一人选。
众人之中他也算是实至名归,毕竟他们之中最善和女人打交道的就是薛宇。
更何况其中还有薛宇的老相识。
薛宇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可是翼火蛇和房日兔却是这世上最歹毒的女人,薛宇尚未来得及开口调侃,两道香风就以迅雷之势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