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不在,我来行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字华荣殿走廊上方响起。
小七仰头,“你……”她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自己被一个鄙视的女人暗算的身中剧毒,现在就要死了。现在又一个曾经抓过她,对她师傅下毒手的人要救她。
就算她现在有些神志模糊,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不管这个人对她有什么企图,至少他可以靠这个人拖延时间。
所以她摇摇晃晃着身子,对坐在梁柱上优哉游哉的人,虚弱无力的说了句,“下来,救我。”
那人简单的一声,“好。”身姿矫健,如鱼滑入水中,“嗖”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小七身边。小七也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从这人寒星一般的的眼睛里,小七看出至少现在这个人不会伤害她。所以撤下了架在脖子上的刀,整个人和瘫了一样,坐到了地上。
那人一把将小七和提小鸡一样的提溜了起来,拽着小七,拔出佩剑对庆元笑道:“你这么做,刚从你屋里出去的那位,他知道吗?”
庆元血红的眼睛盯着那人,“你是谁的人?”
那人笑道:“我谁的人也不是。”
庆元的眼睛缩了缩,“你把她放下我不会为难你。”
那人的表情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嘲笑的反问,“你不会为难我?”
庆元扭曲着五官,“我就不信,你带着她,能冲出我太子东宫三千侍卫。”
那人继续嘲讽的口气反问,“三千?只有三千?”
庆元冷笑,对殿内殿外黑压压的侍卫道,“给我杀!将人给我夺下来。”
听见庆元命令,侍卫们自然上前冲杀。
小七知道,这个人的实力,自然也就放心被个怪异的人拖着走。
如果形容一个人杀入如切菜,一步杀十人,大约说的也就是现在这个场面。小七被那人提留着,就像是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身子不住的往地上瘫。那个人像是拖一头猪一样,拖着小七,先拖着不顺手,索性把小七往肩膀上一扛。
他还掂量了一下,嘴巴里叨咕一句,“怎么比上回还轻了。”
小七脑子反应迟钝,蚊子哼哼一般的,搭了一句,“少废话,快带我出去。”
那人道:“等我爽够了再说。”
“我不行了,快送我回家。”
那人长剑如虹,肆意砍杀,杀戮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游戏,一边杀人一边和小七聊天,“你中了什么毒?”
“那贱人说,是情毒。”
“那你惨了。一般情毒不是这样的。”
“快带我回家。”
“带你回家有什么用。要解毒。”
“我姓孙,我必须死在自己的家里。”
那人顿了顿,没再说什么,他现在突然没什么心情杀人,确实想带着小七赶紧走。
一场萝卜和切菜刀的斗争没任何悬念,无非就是看萝卜是不是够勇敢,敢往菜刀底下冲。当然事实证明,至少太子府的萝卜们,勇敢度欠佳。
庆元歇斯底里的喊破了喉咙,“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可是也没有人再充充一次。
那人被叫烦了,突然一转身,阴寒的盯着庆元,庆元背着人盯着看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是漆黑的夜里,被恶鬼,怨灵紧盯着。
然后他唇畔突然勾起一缕邪笑,晃了晃已经迷糊过去的小七,小七迷迷糊糊的“干嘛?”
“要你一点血。”
“送你一块肉。”
“你那半两肉还是算了。”
那人扛着小七,没有多大难度就走到了庆元的跟前,因为原先抬着庆元的宫女,早就丢下庆元跑了。
因为小七点的穴道,无人可以帮庆元解开,所以庆元依旧是无法动弹的状态,伤口粗粗的包扎了,靠在椅子上。
那人扛着小七的血,邪恶的笑着走向庆元面前。受伤的剑不住的挥舞,挡去那些不怕死的萝卜们的攻击。庆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救我,救我。赏百金,赏千金。”
有钱能使鬼推磨立刻又几个侍卫挡住庆元。
那人自然又和切菜一样,将人全部切了。
庆元这时候仰头看着那人,那人继续一脸邪笑,“你不是挺喜欢叫吗?我让你慢慢叫。”说完他竟拿了手里的剑挑开了庆元刚换上的裙子,又跳开了庆元腿上的绷带,白花花的大腿和还在流血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外。
庆元惊恐的叫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那人拽着小七的一只正在滴着血的手臂,看见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扬了唇,猛然用力挤压小七伤口,迷迷糊糊的小七,疼的“啊……”钻心的疼,让小七差点从这个人的肩上滚下来。
炽热的血如一条浅浅的溪流,流向了庆元的伤口。庆元惊恐的惨叫声,让整个殿内还在喘气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要,不要,不要!”庆元想躲开,但是她根本动不了。只能看着小七已经染了剧毒的血和自己的血混在了一起。
那人似乎觉得很有趣,对着庆元的腿,又补了一剑。顿时庆元的腿上鲜血淋漓血肉翻滚。庆元“啊啊啊”的惨叫,她身边的人已经完全被吓傻,手中还拿着武器的侍卫们,一个个也不知所措,因为冲上前也是个死,还不如站着看热闹。
那人又用力捏的小七捏了小七的另外个伤口,鲜红的血再一次滴落在庆元的伤口上。庆元除了会叫也没办法在做什么反抗。
那个人已经对杀人没了兴趣,对送小七回家也没了兴趣,转而扛着小七居然耐心的看着庆元的表情的变化。
很快的庆元已经没有力气再叫,大口大口的呼吸,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害我。”
那人道:“你太吵。很烦人。拿解药。”
庆元已经完全坐不住,靠着椅背,身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滑,“没有解药。我怎么会用有解药的毒,对付她?我就是要她无药可治,我就是要她死。”
那人正欲开口,突然间被血腥气充斥着的华荣殿,一股强劲的罡气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进来。
除了那行踪怪异的人以外,所有人无法站立,跌跌撞撞倒在地上。等他们再想爬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的头顶和脊背上好像被压上了一座山。怎么也爬不起来。
“麻烦,请把我的徒弟还给我。”一个如雪中魄,风中沙,即便还没有人看见这说话的人,就已经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一种让人无法抬头的威严,压住,匍匐。
庆元知道自己的命运到这一点就已经到了终点。不过,有什么关系。现在死,总比那个废物有一天被废了,自己落魄死在那个不知名的穷地方来得好。
明王?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人只是喜欢她的这副皮囊,在利益面前,那个人会毫不犹豫的丢弃她。
她在这世上早就一无所有。她恨,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拥有本就不该属于她的幸福快乐。有些人却一无所有的来,一无所有的去。
这个不男不女的鬼怪,毁了她在六哥心中最初的美好,又趾高气昂的在她面前晃悠。她有家庭的宠爱,有视她如珍宝的爱人。而她什么都没有。
不就是一个死,她仰着脸,看着那个不染纤尘,宛若谪仙的身影,如一支雪白的羽箭,飞一般进入了她的华荣殿。
他站在她的身前,对她视而不见,从那个变态的人肩膀上直接将那个可恶的不男不女的鬼怪夺了过去。抱在怀里。
他那张倾世容颜,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是那样的动人心魄的美丽。
“六哥……”庆元无力的挣扎着,看了周霁雪。
周霁雪一声雪白的衣袍已经被小七浑身的血染红,他捧着小七的脸,温柔的,轻声的呼唤,“小七,小七,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点,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担惊受怕。你是故意的吗?你是存心想折磨死我吗?”
小七闭着眼睛,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速,胸口快速的起伏,人好像沉入深深的梦魇里。
周霁雪根本将庆元视为透明,而是问了那无名的刺客,“她中了什么毒?”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下的。你要问,也是问她。”无名剑客看了庆元一眼。
周霁雪低着头,继续捧着小七的脸,“太子妃殿下,给我徒弟下了什么毒?名字是什么?”
庆元冷笑:“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好。”庆元和那无名刺客同时诧异了看了周霁雪,他们俩都以为周霁雪的这个好,是答应恳求。
结果周霁雪却抱着小七站了起来,她将小七紧紧的裹在怀里,小七的身子瘦小的好像一直可怜巴巴的猫。整个小脸埋进了周霁雪的胸膛。
“好,太子妃殿下既然这样说了。霁雪也就不必在顾念太子的情面。”
周霁雪慢慢抬头,冰冷孤月的目光慢慢的看向了歪歪倒倒靠在椅子上的庆元。
庆元正用她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看着周霁雪。当她的目光和周霁雪的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刹那。突然间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除了血红什么也看不见。等她反应过来,她才感觉到一种让人几乎崩溃的巨疼。
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耳边有人不住的惊呼。
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她不住的惨叫,突然间她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叫也无法发出声音。她不住的张嘴,不住的丝毫,可是就是无法发出丝毫的声音。
这时候她的耳畔传来了一个寒冷的让人无法抑制颤抖的声音,“你现在已经盲了,哑了。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下的什么毒,我可以让你现在就死。你可以不说,我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
庆元听着这“长命百岁”四个字,浑身的毛孔竖了起来。她无声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要知道天下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你的毒固然厉害,我总能想到办法给她救她。大不了花些时间。我就不信,以我,以云谷,会解不了你下的毒。”
庆元嘴巴啊啊啊的张着,无法发声。
“你说,我能听见。”
庆元看了一眼周霁雪,突然笑了,无声的张嘴,“周霁雪,你救不了她。她中了西域逍遥合欢散。这药,没有解药,你知道的。”
周霁雪彻底疯了,一伸手,掐住了庆元的脖子,一只手将她提起,“你竟然对她下了情毒。”
庆元的嘴巴一张一合,哈哈大笑,“怎样。你不是视若珍宝?我就偏要把你这个珍宝给毁了。”
周霁雪冷笑着点了头,“阿婉,我从没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步。”他说到这,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字的庆元道:“太子妃殿下,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周霁雪向天发誓。”
说完,一掌将庆元击倒。垃圾一样丢在地上,“来人。”
殿内还匍匐在地上的人,突然看见从黑夜里突然走出来二十来个并没有蒙面的黑衣人,这些人手持利刃,身上带着凌冽的煞气。
“这个女人,送她去该去的地方,一定要小心照顾,不能让她死了。”
“是。”两个黑人架起庆元,立刻消失在夜色里。
荣华殿里趴着的人已经彻底傻了,这是一帮什么人,卫国未来的皇后就这样被带走了?消失了?只是他们还没想完,一个声音冷漠的不含任何温度,“剩下的人,杀。”
一场屠戮简单明了的开始,干净利索的结束。
周霁雪用自己的真气护住小七的心脉,观赏完这场屠戮。对还站在殿内,无名刺客道:“你到底是谁?”
无名刺客,利索的收起长剑,“你有时间管我是谁,还不如早点带她回家。她可是说了,要死,也要死家里。”说着那刺客长身一挺,一步飞跃出了这,刚刚还是奢华尊荣,现在却满地死尸的华荣殿。
这人走后,周霁雪的人过来问,“主子要不要追?”
周霁雪看了怀里满身是血的小七,摇摇头,“放把火把这里烧干净。放话出去,太子东宫走水,太子妃薨。”交代完,周霁雪抱着小七并没有直接回孙府。而是去了和孙府一墙之隔的自己的宅子。
满头白发的赵三叔看着周霁雪抱了一个血人回来,立刻迎上前去,“主子?”
周霁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漠的对赵三叔说,“他什么时候到?”
“最迟明日晌午。”
周霁雪看了一眼小七,“等不及了。”随即抱着小七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赵三叔跟在后面急匆匆的问,“女主子怎么了?”
“她中了西域的逍遥合欢散。”
“啊?”赵三叔立刻爆了,“谁,谁!”
“已经被我收拾了。”
“那现在怎么办?”三叔急的跳脚。
“她自己封了经脉。不让毒性发出来,但是那毒已经反噬她的心脉。我现在用真气护着,但是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只盼着他赶紧来。”
“我我,赶紧派人去催。不不不,我亲自去催。”
周霁雪点头,随即又问,“孙夫人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事,毒不是致命的。”
周霁雪放下心来,“小七中毒的事谁也不要提。”
“主子放心。”
周霁雪抱着小七回到自己的屋子,让人打了水,将小七浑身的血洗干净,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见这个家伙满身是伤。这一次他没有办法一边运功,护住小七,一边帮她缝合伤口。
男女有别,这事只能让三叔找来清荷。
清荷看见小七的样子就哭了。周霁雪叹气,“这小子前一刻对我说,她长大了,不用我时时刻刻把她拴在身边,做什么事她一定会先和我商量了再做。你说,我到底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难过。我就离开了半天,她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她就能多替我想想,她就不知道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多难过。这孩子,我——”周霁雪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