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撰、尹默本就是涪城人,此番调回涪城也好生思索过将来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李撰说道:“撰想为百姓多做一点实事。”
张谦点头,“很好,那此番回京之后,我会安排你在户部学习三个月,然后在冀州挑选一郡,让你放手施为。”
“先生!”李撰有些惶恐,他这年纪担任郡守似乎过度提拔了,其实从县令,或者郡守的副职先做起就挺好的。
“不要担心,其实很多时候官越大越好当。不过你要想政绩比别人突出,就要多费几分力了。”张谦其实也想让李撰在县上锻炼几年,但如今地方上人才并不富裕,而且李撰无论忠心,还是谋略都不缺失,思考问题也比尹默深入三分,而且对方累计上来的功劳,如果仅是县令,未免太让人寒心,所以,不如破格提拔。
马谡听到李撰一上来就是郡守,心中不免思索,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议去做官的?
可惜了,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撰定不辱使命!”李撰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一个人如果有县令的才能,你让他当县令,这叫量人唯才;
如果他有县令的才能,你让他当亭长,这叫侮辱人才;
如果他有县令的才能,你直接让他当太守,这叫恩深似海。
这就是为什么韩信背叛项羽,却宁死也不造刘邦的反;
也是诸葛亮为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冀州的一郡虽然不大,而且因为战乱民生凋零,但切记不可因此掉以轻心,正是这样的地方才更能做出政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陛下就会巡视北地,等到若干年后,陛下如果重游故地,北方一草一木的变化,都会落在陛下的眼中。”
“是!”李撰答应道,并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给陛下一份满分的答卷。
接着张谦看向尹默,尹默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想继续读书。”
张谦也不奇怪,因为后者身上的书卷气比李撰浓厚了许多。“我会上书陛下,让你在太学任职,外加太子侍读,太子年幼,你就先带着他读书吧!”
太子的老师只能是皇帝指定的几人,这几人地位崇高,哪怕是太子即位,也不得无礼,否则就是有为师道。
而这几人之外,太子还会有许多老师,这些人虽然日后不能以天子的老师自居,但也可以享受这份殊荣。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时刻接触到太子,以后太子继位,他们就是最亲近的人,贵不可言。
马谡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草率了?
“多谢先生!”尹默确实很感激,虽然他的职位远不能和李撰相比,但是胜在前程远大。而且可以闭门读书,不必理会尘世杂物。
两人都没想到,当初襄阳一时的心血来潮,竟造就了今日的富贵。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张谦还询问了关于“辣椒”的事情。
三人都表示见过,只不过按他们的描述,这辣椒有细长的,也有圆礅状的,不过都很小,大概只有成人指关节一节那么大。
三人之中,只有李撰一人喜欢,连尹默这个蜀人都表示接受不了其中的辛辣还带着苦涩。
张谦倒不介意,等他派人取回种子,多育育种,总会驯化的。
紧接着,李撰、尹默又对视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张谦也不避讳,直接询问。
二人则表示,也听说了关于土地的事情。
李撰、尹默两家本就是蜀中的大族,虽然不是顶尖的那一批,却也不可小觑。
还有马谡,家族在荆州也有不少土地。
不过后者相对而言,土地先是被曹操占领,后来刘备北上,又重新统计过,所以隐瞒的会少很多。
“说说你们的看法?”
“丈土分田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此事阻力颇大。”尹默开口道。
“以先生的身份能力要做到此事不难,难得是,如何防止日后再出现土地兼并一事。”李撰补充道。
没有人会主动把自己的利益让出来,包括李撰、尹默,当然也包括张谦刘备。如果刘家人愿意让出天子 这块牌匾,天下早就姓曹了。
当然,是人就会权衡,有的人会死咬着骨头不放,有的人会做出取舍。就好像李撰、尹默,只要他们的家族不傻,就会知道,哪怕把家族的土地都让出去,也要保住这两人的未来,因为这意味着数十倍的回报。
“就算我穷尽毕生,或许也只能保证我活着的时候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土地兼并,要想根绝此事,何等困难?再者,我也不会去做这种违反人性的事情。”
人心不仅有善恶,也有懒惰,勤奋。
朝廷要想百姓致力于开荒,怎么办?让开荒者拥有对土地,或者说一部分土地的所有权。久而久之,勤奋者和懒惰者自然会出现差异。
绝对的公平是绝对达不到的。
“土地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张谦再度说道。
马谡却说道:“先生,谡在涪城几日,已听说涪水西面发生的事情,许多家族为了抢夺廉价的土地,已经大打出手。朝廷要想彻底的掌握蜀中,就要掌握蜀中的赋税,此事正是出手的最好的时机。先生已经在此掀起了万丈的波澜,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先生不动手,恐怕后来人会更加的乏力。”
“我与思潜也赞同季常的提议,只不过我们的想法是给蜀中世家之人多点选择和思考的时间,愿意配合的,国家给予一定的金钱或者爵位补助;那些不愿意配合的,说明心中没有朝廷,那也无须再留手。”李撰也说道。
用钱粮换取爵位的事,早在秦国就有先例,不过张谦却不赞同。
“金钱补助的事情倒是可以,不过爵位一事,我早已上书陛下,从此无军功,不封爵。”张谦说道,“而且,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刚才的话是试探,我说了,土地的事不归我管,我就一定不会参与。”
“先生,这不像是您的作风!”尹默说的,他甚至觉得,张谦会不会是富贵加身,忘记昔日入蜀时说的那些话了。
张谦摇了摇头,“我并不反对一个人土地多些,一些人土地少些;也不反对一些人先富起来。我所要做的,是防止这些先富起来的垄断了土地,把后面的人给堵死。比起土地,我更想解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