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
吉田松阴漫声道:“庆喜殿下,就由我先出手吧!”
他穿白色狩衣,尖尖的黑色高帽,狭长眼睛渗着冷意。
德川庆喜身穿全身甲的胴丸具足,戴着黑漆面具,只露出一双目光冷冽的眼睛,他用力握着太刀刀柄,声音平平地地道:“吉田君的阴阳师手段玄奥莫测,必然令入侵者后悔踏足我国领土!”
至于板垣退助,他套着一身黑色忍者服,弥漫着黑烟与夜色和明月融为一体,一言不发,像是背景板一般。
吉田松阴淡然应了一声道:“系!”
他从狩衣大袖之中掏出一张纸,意态闲暇地施法念咒。
这张白纸只有巴掌大小,原本空无一物,随着几句咒语,他指尖在白纸上画了几笔,身上庞大的煞气涌出,在白纸上刻下一个法蕴深深的黑影。
狐首九尾,惟妙惟肖。
九尾狐!
他半吟半叹地道:“狐狸变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
噫!
白纸向下方天守阁悠悠落了下去,白纸上黑影却是越来越大,瞬间脱离白纸化作一只不下于天守阁的巨大妖兽,轰然落在天守阁上。
黑色的狐狸仰天咆哮,四足趴在天守阁之上,身后九尾燃烧着剧烈火焰。
其头部扭曲变幻,时而是狐狸的头,时而是俊俏的男子头颅,空中回荡起无尽的孩童嬉笑,细语与声嘶力竭的咒骂。
伴之而来的是煞毒深深的怨火。
德川庆喜但觉一阵焦躁侵入心神,不由赞了一句:“吉田君已得十万八千鬼神祝福,术法妙不可言!”
吉田松阴轻笑一声:“谬赞了!这道符不算什么。”
他所言非虚,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当然以九尾妖火之威,烧一座山也不过片刻之间,一个小小的天守阁更不在话下。只看天守阁里的那个妖道有什么能耐。
只见妖狐趴在天守阁之上,身形大小丝毫不下于天守阁,身上喷射着道道妖异火焰,惊人的热力一直渗入到天守阁之内,点燃所能点燃的一切。
最高温处便连石头都要化为岩浆。
天守阁搭建的数百年木料在火焰之中噼里啪啦地爆响,摇摇欲坠。
此时天守阁之内端坐高座的苏文微微抬了抬左手。
他的手修长好看,肌肤白皙有一种美玉的光泽,只一抬手,便牢牢吸引了天守阁之上三大将级的注意。
这只带着一个衔尾泥鳅玉镯的左手有着令人无法形容的吸引力,紧紧地捏住所有人心神。
只见手掌往外轻伸,似在接着什么,于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纸便落在手里。
吉田松阴一愣,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这张白纸在化作九尾狐之时,应该与九尾狐融为一体,不可能落入别人手中。
但是那道人手中的又确实是自己拿出的符纸。
吉田松阴正不明所以。
但见天守阁之内,无尽的煞气和妖火狂涌而入,直直汇聚流向苏文手中的白纸。
同一时间,庞大的妖狐也无力地缩小,化作黑影落在纸上。
整个过程就像吉田松阴施法的回溯。
天守阁上三大将级同时瞳孔一缩,竟然看不见其中任何一丝法蕴。
他们看不懂道人的法术,甚至看不出道人有没有施展法术,就好像吉田松阴将术法顺从地撤去,并交到道人手中。
德川庆喜面色微变,他问道:“吉田君,他是怎么破了你的法的?”
吉田松阴压下心中的震撼与不安,飞速回道:“我也不知。只感到一阵心悸,好似底细被其摸清了!”
话音刚落,突然脸色大变,一片惨白。
天守阁
苏文捏着这方寸的白纸,凝视其上的黑影,从黑影看到了天上的吉田松阴,看到了城外的倭人军营,看到了江户的街市里扭动腰肢的艺伎,看到了长州一间简陋的小私塾。
他背后猛然伸出一条条手臂,各执圣器,合力便是一击。
“雄鸡一唱天下白!”
……
“好璀璨的光……”
吉田松阴看见无尽的光华涌来,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田里的稻草,被那农人强壮的手掌执着的犀利的镰刀迅速一拉。
他再次张嘴想说什么。
德川庆喜见他不对劲,连忙问:“吉田君,你没事吧!”
“殿下,我……”吉田松阴一句话没说完,蓦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狭长的眼睛变得幽黑,有一丝火焰从瞳孔迅速蔓延开来,一瞬间将脸烧焦,火势点燃了身体和白色狩衣。
他整个人就像一件纸人般烧了起来,煞气不停散溢,法蕴消散。
德川庆喜惊退开几米远,鼻子里嗅到纸张烧焦的味道,他叹道:“我竟然没看出吉田君只是以一纸符之身降临于此!”
随即脸色更加不好。
吉田松阴虽然是纸符之身,但却是实打实的将级实力,一个回合不到,仅仅在试探之中便被毁了,可见对方实力绝对碾压自己一方任何一人。
城外倭人军营
长州藩主毛利敬亲与肥前藩主锅岛闲臾收回单筒望远镜。
两人脸色均有点不好了。
锅岛闲臾呐呐道:“吉田大师只是以符术降临,不出全力,难怪吃了亏。接下来他应该要从长州赶过来了吧!”
吉田松阴是长州藩的将级,与毛利敬亲关系密切。
毛利敬亲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道:“若是吉田大师亲临,定然不会让清国妖道得手。大师终究是大意了!”
正说着军营里一阵骚动。
“着火了!着火了!”有倭兵惊呼。
“混账!你们想营啸吗?还不赶紧弹压下去!”毛利敬亲脸色大变,立刻对身边的亲兵咆哮道。
这深夜里,又是与魔怪对峙,士兵极其紧张,一不小心便会营啸,到时很可能会互相踩踏,死伤无数。
身边叫高桥秀夫的亲兵一动不动,他对着毛利敬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整个人慢慢的扭曲变形,像被人揉烂了似的,七窍生烟。
毛利敬亲大吃一惊,连连倒退几步,正要惊呼,却嗅到一股纸张烧焦的味道。
他灵光一闪,猛然指着亲兵,一脸惊骇地道:“是你!是你!吉田松阴!!!”
他再次扫眼军营之中不时冒起的火光,此起彼伏,九成在自己的长州军中,一成在肥前军中。
不由头皮发麻,他忍不住骂道:“吉田松阴你想干什么?
你在我们身边潜伏了那么多符人,难道想颠覆我们各藩吗?
你想造反吗?!”
又再次骇然:如果吉田松阴的符人都不可避免被摧毁,其本人又当如何?
这么一个纵横天下的将级难道在清国妖道一击之下便已落败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