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己嘲讽说拉小提琴是锯床腿也是谦虚了,他会拉小提琴,认真学的时候老师会表扬,可江明远不会,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二年级时江明远没跟他商量,直接就把他带到兴趣班去,一学就是三四年,上次他骗沈雁书说是几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她,许是这一段不开心的日子不值得占据他的三四年。
那三四年他可没少挨打,这琴弓没有感情,连带着持弓的人也没有感情,江明远拿着琴弓打他小腿,大腿,屁股,背,一下又一下砸着他的反骨傲骨。
他曲着手指,回忆着小时候是怎样持弓的,他手指修长,中指第二节侧有一颗很小很浅的痣,平时看不出来,但拿着琴弓的时候格外明显。
有错的并不是事物,他们没错,错的只是给它们强加罪名的人。
比如罂粟,比如绿色,诸如此类的。
他拿起小提琴,细细看了半晌,除了缺少一个肩垫以外,其他的很好,这个小提琴比之前他拉过的那些还好。
拉小提琴的人是优雅的,他觉得自己这么酷,那个时候应该让刘炜带着他去学吉他或是架子鼓。
他音律一般,没有调音器没人在旁边教他是调不来音的。须臾,他才把小提琴跟琴弓放回了原位,转身走出了小隔间,看看表,马上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了。
他们数学竞赛的教室在五楼,他懒得回去,直接拿着书去了食堂打饭,恰好秦歌也在。
他夹着书端着饭走了过去,秦歌给他腾了腾地儿,问:“这几天下午你去哪儿了?”
“音乐室。”江梓把书放在旁边,抽了双筷子,抬起头,“你会调小提琴的音么?”
“可以。”秦歌刚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问的时候,他说了句,“耽误你十分钟不碍事儿吧?教我一下。”
秦歌摇摇头:“没事儿的,待会儿饭吃了就过去。”
江梓说了句谢谢,认真的把菜里的青椒挑出去。
秦歌问:“你待在音乐室光玩儿了?”
“做题。”他回答说,“教室里太压抑了,我不喜欢。”
“也对。”秦歌点点头,“不过我都习惯了。”
“听秦叔说,你高三了?”江梓慢条斯理的嚼着饭。
秦歌点点头。
江梓哦了声。
“去年全国数竞第八名,今年看能不能进前五,多得点儿奖多条路。”秦歌笑了笑。
江梓问:“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她说了一个警校的名字:“我爸爸原先是刑警,后来去毒贩窝点当卧底,左腿膝盖不行了,上面给他安排了一个闲差,在小县城里当民警,只不过前几个月突然辞职了。我也想做一个跟我老爸一样的人。”
江梓皱了皱眉宇问:“为什么辞职?”
秦歌摇摇头:“不知道,听他和我妈妈说是帮一个人瞒了一件事情,他这个人最不喜欢骗人,作为一个警察这样不好,就辞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听此,江梓心头一拧,手指捏紧筷子,他埋下头飞速吃了两口饭。
吃完饭,他跟秦歌又回到音乐室,秦歌教他调音,很耐心的教了他几遍。
江梓基本会了。
秦歌拿着小提琴站在舞台上,简简单单拉了一曲玫瑰少年。
她把小提琴递给了江梓:“我也好久没拉了,你来。”
“我不太会。”江梓脱了外套,把琴架在自己白色毛衣上,锁骨抵着琴尾,缺少了个肩垫,有点儿硌。
秦歌走过去开了舞台灯,照着他的脸。
他拉了之前练了千百遍的那曲“Becauseofyou”。
灯光把他的神造骨印刻在空旷的舞台上,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的高领毛衣,一条深灰色的直筒休闲裤,动作比较生疏,中间卡了好几次,音也不准确,他在找感觉。
秦歌看着他笑了笑:“这个挺适合你的。”
江梓没说话,更不知道秦歌是在说歌曲适合他还是乐器适合他,他在认真的回忆曲子。时隔这么多年,但之前练了千百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原本说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摸小提琴了的,当他再次拿起时,他没有之前那样排斥,这份厌恶早就被时光抹却。
时间不早了,他把琴放回去就跟秦歌一块儿回了教室。
秦歌说:“你可以试试《枷锁》这首曲子,比较冷门,我有次偶然看到的,曲子是很好,但很少有人会选择表演。”
江梓疑惑的问了句:“为什么?”
“难倒是没有那些知名的曲子难,但缺少灵魂,迄今为止,只有三个人成功过,但成功那三人一到音乐厅就不行了。”秦歌淡淡一笑,“你可以去查查《枷锁》的背景故事。”
他回到宿舍洗漱完一边看书一边等着查寝,每天给自己留了一个小时玩手机聊天的时间,等查完寝他才拿出手机查阅了《枷锁》背后的故事。
他撕了一张资料书背后的白纸拿着笔一笔一划的把谱子抄写下来。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闻辛给他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掰着脚趾头也知道是闻见打来的。
他回拨了一个过去,闻见正在烫脚,很乖的喊他小叔:“今天小婶婶带我去小龙虾店玩,我把作业做完给她检查了。”
“表扬,等我回来,带你去买玩具小赛车,你随便挑。”江梓见页面有点儿卡顿,连上了秦歌给的充电宝上的wifi。
闻见噘着嘴思索着:“可以用小赛车换别的吗?”
江梓问:“你想要什么?”
闻见说:“你可以回来陪我们过年吗?”
“我倒是想。”江梓微微一笑,埋着头继续抄谱子,“这里已经把你小叔关起来了,出不来。”
闻见皱着眉:“那你每天都在干嘛啊,是不是很不开心?”
“做题做题做题,我的一天只有做题了。”江梓没有直面他问的那个开不开心的问题。
闻见悄悄朝别的地方瞄了一眼,小声问:“小叔,你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