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连忙解释:“小姐,奴婢这也不过是怕小姐万一被楼大人发现了,下次就再也没有溜出来的机会了。”
楼依依听到这话,表情才有所缓和,“也是,若是让父亲发现了,下一次我也就不好溜出去了,都怪这个陈知书,他平日整日不在家,都没帮我追过几次贺哥哥,叫那王贱人得了便宜,陈知书就是太怂了!什么都干不了……”
楼依依说完,才发现几步不到的地方,一直有个女人正在仔细瞧着自己,穿着还十分华贵,身旁也有几个婢女,她心里的火像是点燃了木柴一样一下子烧了起来。
“喂!你是哪家的千金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地站在这里偷听别人讲话?!难道父母没教过你,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吗?”楼依依掐着腰走近了些,云青竹才知道她说得是自己。
云青竹抬起手,素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脸,低声问:“我?这位小姐,难不成你是在说我吗?”
绿湖挽起袖子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云青竹拦了下来,云青竹轻咳一声,瞥了一眼苏公公。
楼依依也同样抬起手指着她,傲然地昂着头,“对,没错,就是说你,你为什么跟着马车一起来?我却从未见过你?难道说你是皇帝的什么远房亲戚吗?还穿着这样华贵的服饰,是偷来的吧?不然为什么你头上却片个珠钗宝石都不戴?装什么有钱?!看着真是磕碜寒酸……”
楼依依啧啧两声,上下打量着云青竹,青竹嘴角淡扬,目光从她指的手指漫然划过,唇畔染上些许冰冷的弧度。
楼依依瞧见她不仅平淡还笑,又恼了几分。“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好笑的?”
楼依依气着,她身边三五个女婢急忙拦着,却都拦不住她。眼看着楼依依就要走过来,刚要抬起手,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隐忍又有些熟悉的声音:“楼依依!你住手!你要打皇上吗?”
苏公公不禁偷偷笑了笑,听到这话,才站直了身板走到几人面前,“陈公子,你莫要着急,皇上她只是跟楼小姐玩儿闹,真要打上了,老奴也是会赶紧制止的。”
云青竹想做什么,苏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用说就知道云青竹想和楼依依装普通,前几日的王氏女儿可就是一个例子,那件事都在御卫军和皇宫之间传遍了,皇上不愧是先皇帝的亲生女儿,就连腹黑这一点儿都是极为相似。
苏公公说完,楼依依瞪大了眼,手还停在半空,是楼依依的婢女帮她把手收回到裙摆间,她才回过了神,她、婢女和陈公子一起连忙跪下问安,悄悄抬起头扫着那个女人。
“起来吧,既然是陈公子的少时玩伴,那自然不必多礼。”虽然她语气平淡,却能隐约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以及长期位居高位不自觉流露出的命令语气。
几人在得到了回应之后站起了身,陈公子站在楼依依的身侧,穿着与在典礼上相仿的棕色长袍,眉如远山,手里拢着一卷书,清浅剔透的眼眸敛在纤长睫羽下,像浸在冰雪中的琉璃。
陈知书望着她,平淡地说:“皇上今日是来陈家府上做客的吗?不巧,我父亲今日不在家,还请皇上改日再来吧。”
云青竹望着面前的男人,他似乎并没想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她预料之中的期盼,只是淡漠而疏远地跟她说,让她改日再来,云青竹回神,瞧了一眼四周围的百姓,轻笑说着:
“苏公公,让百姓们去粮仓那里领些免费的粮食吧,我记得那日广开商路有很多商贾拿了粮缴了国库,是有这回事吧”
听到这话,身后原本安静的人群嘈杂了起来,苏公公也瞬间明了了意思,挥了挥手里的长杖。“是有这回事,那我和几个人去办吧。”
这话一说完,苏公公上了马,带着一些人离开了陈府,身后的人群也马上散开,奔着粮仓方向跑去。
瞧见气势逼人的公公走了,楼依依上前欠身,轻声委屈道:“陈知书!我真的不知道这是皇上,我以为这是来找你的哪家大小姐呢!我不是故意的,皇上一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吧?”她眼眶和鼻尖红红的,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子。
陈知书表情淡漠,递手帕给旁边哭着的少女说:“皇上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皇上,陈府环境粗陋,不便待客,皇上有什么话还是在陈府外面说吧。”
手帕一出,楼依依自然而然接住,云青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便很快消失,但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双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楼家姑娘…陈家公子…倒是听上去挺般配,倒是云青竹是恶人了,棒打鸳鸯?云青竹未说话,站在原地瞧着两个佳偶天成的人,但旁边的绿湖也瞧见两人的亲密,她气愤地攥起拳说:
“你们什么意思?陈公子?你不让皇上进去,今日还有楼小姐跟你在这里纠缠不清,你难道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拆散了你们这一对,然后被骂荒淫无度,棒打鸳鸯吗?”
楼依依没听懂这意思,擦着泪说:“你在说什么?我和陈知书哪里纠缠不清了,我和陈知书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才不喜欢陈知书呢,他每日怂的不行还窝囊,一点儿都不如我的贺哥哥,英勇无畏,我是死也不会喜欢陈知书的,你可别乱说话。”
绿湖气急,指着她:“你大胆!你可知道陈知书是什么人吗就在这里乱说话?!陈知书是皇帝亲自挑选的妃子,今日皇帝来陈府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为的就是请陈妃子到宫里去居住,服侍皇上给皇上诞下龙子!还有,皇上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让陈家有面子!结果一来,你们在这里不清不楚还…”
绿湖说着,陈知书面上闪过的一些惊讶都被云青竹一览无遗,但她始终表情淡漠,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一样。
“绿湖!朕命你替朕说话了吗?!”
云青竹望着陈知书,眼底是复杂而又晦暗的情绪,“陈公子若是不愿意,朕收回成命就是了,这有什么关系呢?朕也不想做拆散别人的恶人,陈公子是体面人,他不想进皇宫一定会跟朕说,才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龌龊不堪,是吧?陈公子?”
自始至终,皇上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般平静淡定,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甚至都不曾皱一下眉头,话语间也处处充理字,陈知书望着面前的人,皇上的眼睛清澈如水,倒映着略显狼狈和狡诈的他。
陈知书默然地看着云青竹,眼中明明暗暗,最后晒然一笑道:
“皇上说得没错,臣没有告知父亲就是为了拒绝皇上的好意,臣从那日之后想了许久,到现在臣想明白了,臣不能进入后宫,后宫不是臣心之所往的地方,臣想去的地方是朝堂,还请皇上收回做妃子的成命,成全臣。”
他声音温柔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屈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