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小姐,常青不敢欺骗您,您的确是庄主的女儿,您姓段,不姓穆,您是庄主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早在您来庐州府之前,庄主就期待着与您见面的时刻,他不敢告诉您真相,怕您会生气,会排斥他,会恨他。”
常青说的斩钉截铁。
穆轻轻想从他脸上发现说谎的蛛丝马迹,可是常青那坦然的样子,半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
“为了让我去给他解毒,所以才编出这样的话来骗我吗?这样只会让我生气,我更不会出手相救了。”穆轻轻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面,她不想露出歇斯底里样子,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虚了。
常青摇头,道:“庄主本不想让小人来找公主,他说不想给您添麻烦,他从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有资格要求你为他做任何事情。他说见过你一面,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公主,庄主他自从找到了您之后,就无时不刻不在关注您的消息,为了帮您寻找解除蛊毒的药引子,他甚至亲自去了黑苗族,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可他还是去了,您不该这时候对他见死不救。”
常青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努力洗了洗鼻子,好像怕自己会流泪似的。
穆轻轻觉得腿有些抖,身体摇摇欲坠,只能靠着如兰和锡兰扶持,才能站稳身体。
她张口结舌,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她解毒用的药引子,是段庄主去寻来的?
“药引子不是……不是雪女带来的吗?”穆轻轻很不想相信常青的话,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提醒她,如果雪女可以轻易就寻来药引子,也就不会迟迟没有去天都为她解毒了。
常青似乎有点生气了,语气也变得冷了许多,道:“公主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也有必要骗您吗?雪女不是才刚刚离开不久吗,您大可以去问一下她,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药引子,是不是亲自去寻来的,这样的药引子又从哪里可以得到?”
穆轻轻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撒这样的谎没有意义。
可是穆轻轻实在想不明白,段庄主为什么会认为她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说我是他的女儿?”穆轻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常青道:“因为这是事实,您的母亲,是庄主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分开的时候,庄主就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公主今年是二十一岁,而庄主和您母亲也正是在你出生前八个月分开,并且从此庄主失去了您母亲的音讯。”
穆轻轻皱眉,道:“我娘已经去世多年,你们何以认定她就是段庄主的青梅竹马?再者……我从未听说过我娘……我娘是带着身孕嫁进穆家的。”
常青笑了,问:“这种事情,您不知道很奇怪吗?穆恒已经死了,否则真该让他亲口告诉您真相才对。”
“您这话就听着很古怪,如果我们公主的母亲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并且怀了身子,怎么还会嫁给别人呢?”
锡兰觉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女子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嫁给孩子的生父,却要嫁给旁人?
那穆恒岂不是自己愿意当活王八吗?
“事出必有因,其中的曲折,我想庄主会愿意给您说清楚,由小人来说不合适。但是公主,小人没有必要骗您,证据庄主那里有,您见了必然就会清楚。”常青道。
穆轻轻抿了抿嘴唇,如果说表面上她已经快要守不住冷静了,那么此时她的内心,就更是兵荒马乱。
常青越是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她就越发觉得他不是在说谎。
可他如果不是在说谎,那她到底是谁?
穆恒从来没有说过她不是他亲生的啊?
也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她不是穆家亲生的女儿啊!
连奶娘临终的时候,也不曾提过半个字。
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这么荒唐?为什么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个谎言?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这不是很可笑吗?
穆恒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一开始就清楚,还是后来发现的?
他对自己那么狠,那么刻薄,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女儿吗?
穆轻轻的脑子里蹦出来无数的疑问,可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她了。
那么她的娘亲,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吗?
她为什么要怀着自己的时候,还坚持嫁给了穆恒?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她难道不明白,一旦暴露,她和自己都将被唾弃,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段庄主富甲天下,权倾一方,他为什么又抛弃她们母女?让她和娘亲流落在外,嫁给别人?
多年来不闻不问,时过境迁,却跑出来告诉她,他是她的生父,她不姓穆,姓段?
这算什么呢?
“公主,难道您还是不愿意去见庄主吗?您可以怀疑我的话,但是庄主并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呢?如果您这样狠心,那么常青不敢再打扰您,也只希望您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说完,常青又给穆轻轻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要走。
穆轻轻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茫然无措。
“公主……”如兰似乎感觉到穆轻轻的心情,用力握了握穆轻轻的手,“也许公主应该去一趟,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查明自己的身世。”
穆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是没有办法不去理会这件事的。
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无法超然物外,关系到自己的身世,关系到母亲的过去,她怎么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是她完全不需要有个生父的存在,也必须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穆轻轻喊住了常青。
去往墨梅山庄的路上,穆轻轻心中无法平静,脑子里一堆疑问。
快抵达墨梅山庄的时候,她又开始有点恐慌。
不知道段庄主是什么人的时候,最多担心他别有居心,有所图谋。
她只要提防对方下黑手。
可如今知道他可能是自己的父亲,这种感觉比知道他是自己的敌人还要让穆轻轻恐惧。
父亲?
她对这两个字始终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穆恒给她的阴影太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