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头惦记着赶回去清理山那边谷地的苞谷秧苗,仓促吃罢午饭,就和尚思羽拖着那头还没咽气的野猪去了溪边。
江月梅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得知前晌小姑子带着严菲儿在溪水里用竹篓竟然能扣到鱼,她也不嫌溪边晒的慌。
嘿嘿笑着,拉着严菲儿就朝溪边跑了过去。
严菲儿这丫头倒是和江月梅凑在一起玩的畅快,把投在溪边的视线收回,
坐在树下的凤若颜把竹筒递给收拾陶罐的崔华锦,“锦儿,你午饭就喝了半竹筒的菌菇汤,肚子肯定还饿着的吧,婆婆去给你摘些山果子吧?”
正午时分,连树荫下都开始热起来,崔华锦不舍得婆婆为她遭罪,忙摇着头,“婆婆,这会山林子里也热,锦儿胃口不好,野果也不想多吃,婆婆待会还要进林子里采药呢,这会就不麻烦婆婆你咯。”
这么乖巧的丫头,若不是尚思羽那小子人品性情都不错,难得的是尚嘉文两口子也是个心性好的,自己是真的舍不得把这丫头给嫁出去。
凤若颜把她拉在身旁,温和的笑笑,“锦儿,前几日婆婆回了趟府城,刚好在街市遇上了尚夫人,她买了好多你们成亲用的东西,又问起你啥时候回府城呢,说她想你想的连饭菜都吃不下呢。”
“婆婆,你又打趣锦儿。”
自从春日里过了六礼,自己在府城待着的时候,尚伯母时常去看她,婆婆也催促着她去了几次尚府。
这会又听到婆婆提起尚伯母,崔华锦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成亲的东西能需要多少,尚伯母还要整日的在街市上忙碌啊?”
把她的手握着,凤若颜笑吟吟的开了口,“傻丫头,尚夫人可就尚思羽这一个儿子,她能不把你们的亲事安排的妥妥帖帖吗?倒是你这丫头,马上就要成人家的人咯,你还害羞个啥啊?”
即使尚思羽对自己百依百顺,崔华锦也觉得嫁了人,她好像不能过自由的日子,心里有些失落,把脑袋放在婆婆的膝上,嘟起了嘴,“婆婆,锦儿真的不想那么早嫁出去,婆婆你和三哥他们的心也忒狠了,竟然不要锦儿了。”
凤若颜的手轻轻的拂去遮挡着崔华锦脸上的一缕头发,嗔怪着,“锦儿又说傻话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锦儿嫁了人,也是婆婆和你几个哥哥手里的宝。”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了婚期,再挣扎也是于事无补,崔华锦心里叹口气,又问起哥哥的事情。
就知道这傻丫头是个心里不存事的,她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丫头哪里知道京城贵女的亲事说起来有多讲究,就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凤若颜把她的脑袋抬起,面色郑重的说着,“锦儿,你走那日夜里,你哥哥再次和婆婆提起严家这丫头的事情,婆婆也没拒绝也没立时应允。”
婆婆果然还是瞧不上严菲儿。
崔华锦迟疑着还是问了起来,“婆婆,菲儿妹妹挺好的,你咋看不入眼呢?”
即使有两年不在京城里待着,对于严家如今的家世,凤若颜也知道的很清楚,她苦笑着望着迷茫的崔华锦,“锦儿,严菲儿的父兄都身居高位,难道你以为严家的小姐很愁嫁吗?你哥哥不过是个不上品级的秀才,咱同意了人家就能答应下和你哥哥的亲事?”
“可是婆婆,哥哥虽然这会是秀才,可锦儿听尚思羽说过,哥哥若是好好的再读两年书,考上举人、进士也不是多难的事啊。”原来婆婆担心的是哥哥身份配不上严菲儿,崔华锦有些郁闷,她几乎是强词夺理的为哥哥辩驳。
“锦儿,说话容易做事难,即使你哥哥两年三年之内不出任何意外,能从举人的身份过度到进士,他的身份和严家相比也不占优势,你还是对京城那些官宦之家的人懂的忒少,你可知道严家的根基和底细?”
凤若颜的脸色更加凝重。
等她把严家的底蕴和如今正在吏部当侍郎的菲儿的爹和衡山书院当院长二叔,以及严菲儿几个哥哥和堂兄的官职都说了一遍,崔华锦直接傻了眼,“婆婆,照你这么说,京城的大小官职,岂不是都被严家给占了大半?”
瞧着这丫头惊的吞了口水,凤若颜又笑着说“锦儿,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严家的门户可是非同小可,所以你哥哥和严家丫头的事情,才没叶云裳想的那么简单。”
“唉,婆婆,你说我哥哥的命咋那么不好呢,好容易有个他看上的好姑娘,偏人家家里个个都是做官的,这事闹的,真让锦儿丧气。”
被婆婆一番话说的沮丧的不得了,亏她还担心婆婆没瞧上严菲儿,原来是人家门户忒高,自己哥哥配不上。崔华锦心里越发的觉得空落落的,止不住的叹起气来。
虽然严家是清流,可她凤家的门第也不底,真是开口去严府提亲,也不定就会让严家给折了面子。
凤若颜又缓和了面色,“方才还热火朝天的,这会就被吓到了,就知道你这丫头听了婆婆的话会丧气,不过这事也不是说没一点的希望,等过上几日韵儿那小丫头的病好利索,婆婆就带着你哥哥去京城一趟,婆婆舍了这张老脸皮,也给你哥哥求下这门好亲。”
这难道就是柳暗花明吗?
以婆婆的声名,说不得哥哥的亲事还真的能成,崔华锦激动的站了起来,两眼定定的盯着凤若颜,“婆婆,你不如给韵儿那小丫头多配些药带上,能赶早就早些去京城,把哥哥的亲事定下,咱都能放了心呢。”
韵儿那丫头经过半个月的调理,身子上的寒气也除了大半,这炎热的天气却也不好在路上奔波,若不是顾念这小丫头的身子,凤若颜也早早的去了京城。
她拍着崔华锦的手背,“你这丫头听风就是雨,再急的事情,也不能说走就走啊?瞧你这傻样子,让人看了,还真以为你哥哥有多不上台面,让你这做妹妹的这样为他的亲事操心费神呢,婆婆难道会让你哥哥打光棍啊。”
差点又惹了婆婆生气,崔华锦红着脸把脑袋抵在凤若颜的胸前,“婆婆,锦儿这会满脑子都是哥哥的亲事,婆婆就别笑话锦儿咯。”
这师徒俩说完了体己话,崔华锦给婆婆的水囊里灌满了凉好的茶水,把她送进了林子边上。
她才转回大树下,那边的野猪也收拾完毕。
江月梅和严菲儿用竹篓又捉了几条鱼,也不顾衣裳脏的没眼看。
俩人笑嘻嘻的拎着背篓,把几条鱼朝崔华锦炫耀着。
崔华锦看了看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笑盈盈的说着,“好了,知道大嫂和菲儿妹妹你俩能干,不过,咱在山上也住了好几日,今儿也该下山咯。”
听说后晌就要下山回家,江月梅的笑脸立即变成了诧异,“锦儿,你这丫头咋这么没趣呢,来这山上几日,咱就没玩个痛快,你这就嚷嚷着要下山,这不是气人吗?”
大嫂竟然不愿意下山,崔华锦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管眼前还有好几个人呢,立时就板着脸抱怨她,“大嫂,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才过完年你和大哥去府城兵营里待了快一个月才回来,咱这次来山里也有好几日了,你就不牵挂宝儿啊?”
对于自己的儿子,江月梅也就是才生下那个月新鲜过,后来跟着金锁他们回了崔家村,弟妹生了个丫头,转移了她的视线,刚好又是过年,家里人多热闹,她每日就光顾着去哪里闹腾,全然忘了儿子的存在。
听到小姑子的抱怨,她有些不解的为自己辩驳,“锦儿,宝儿出生就有林氏那个奶娘,他每日吃的饱饱的,再说家里还有秀花婶子和你三嫂在呢,你大嫂我还有啥牵挂呢。”
自己的儿子丢给奶娘就可以了?
气的脑袋都有些发蒙的崔华锦咬了咬牙根,气恼的说着,“大嫂,你就作吧,这会不和宝儿亲近,等宝儿长大了能和大嫂亲近起来,那才叫奇怪呢。”
自己好歹也比这里的人都要大些,被小姑子训的没脸,江月梅气冲冲的找尚思羽理论,“哎,尚思羽,锦儿这丫头欺负人,你到底管不管咯?”
开玩笑,你都不敢和锦儿抵头,把我凑到枪头上,我脑子是进水了,才去招惹锦儿呢,尚思羽呵呵笑着,“大嫂,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哪里敢惹锦儿生气呢,你俩的事我可不敢参与。”
这个尚思羽当众说这话也不怕脸红,江月梅丢给他个鄙夷的眼神,又郁闷的朝尚思羽摆了摆手,“罢了,知道你个软包子,还没成亲呢,就被我们锦儿吃的死死的,回家就回家,等过几日你大哥得了空,我缠着他陪我上山!”
大哥即使得了空闲,也不会陪着你发疯呢,几年又是个灾年,大哥肯定会带着兵卒过来帮三哥种庄稼还靠谱。
大嫂竟然挑唆尚思羽这蠢蛋,她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几句,崔华锦把陶罐塞进自己的背篓里,翻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