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锦儿那傻丫头热血心肠要伸手管这破事,念着她还是个没出阁的毛丫头,再让方大丫的事情带累了锦儿的名声。凤若颜真不乐意看崔平乐的那张带着衰气的脸。
肃穆着神情听到金涛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就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这事经我的手处理,你既然心里乐意,别的琐事就别费心,你就等着嫁闺女做个体面的老泰山吧。”
“嗳,谢凤神医的大恩,这会时辰晚了些,明儿一早让大丫过来给凤神医磕头道……”
曾被凤若颜收拾过,崔平乐哪里敢抬头和她对个眼神,进了堂屋就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他满心感激,这才微微抬起头朝凤若颜拱着手道谢。
凤若颜正在想着明儿是不是进山一趟,被金涛叔侄俩到来给打断思路,见这崔平乐又絮叨起来,冲他摆着手,“罢了,和我也不用多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真有心往后别再做糊涂事,让你的侄女、侄儿们也少操心就已经不错了。”
金涛也知道凤神医一惯厌烦这个二叔,他也和凤若颜打个招呼就拖着已经乐的找不到北的二叔出了堂屋。
从隔壁老宅回来,崔平乐就去了闺女住的西厢小屋里。
“大丫,咱家的苦日子熬到了头!”
方大丫正给俩丫头洗脸,见她爹过来,高兴的直嚷嚷,红光满面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方才她在厨房里烧热水见三堂哥金涛过来,没多久俩人又一起出去,爹这样的神情,莫非真有好事。
她把小福的脸用布巾擦过,让幸儿带着妹妹去里屋玩。
这些日子爹从山上开荒回来,又帮着堂哥家里种田,一直忙的连口气都没来及歇息。方大丫看着爹越发苍老的面孔,心里也很是心疼,自家没个男丁,她又带着俩还不知事的小丫头,生生是个拖累。
转身把木椅搬过来,“爹,你坐下歇着慢慢说。”
望着闺女的脸,崔平乐叹口气,随即又动容的说着,“大丫,这些年都是你那个狠心歹毒的娘,让你遭了大罪,终于等到苦尽甘来这一天了。”
爹话里的含义,让她莫名的想起后晌锦儿给自己说的话,方大丫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果然,没几句话,她爹就把话扯到和王松林的身上,方大丫有些羞窘,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爹,你咋也糊涂了?我这样子,咋能配的上人家呢。”
崔平乐别的本事没有多少,和直性子的金涛说了没多久的话,就套出了王松林的老底,他才知道王松林因为啥那么痛快的应下和自家大丫的亲事,说到底自家还是沾了金涛兄弟俩的光,有个当大将军的堂大舅子做靠山,进了兵营的王松林,那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他越想越是这回事,见闺女还有些自卑,忙笑着摆摆手,“傻丫头,那王松林再好,他也是奴才出身,若不是能和你说亲,凤神医怎会放他恢复自由身,说到底还是那小子沾了咱的光呢,真等你俩成了亲,你金锁堂哥肯定不会让他从小卒子在军营里混起的。”
方大丫从小在方翠芬的压制下,嫁了人又被个恶婆婆磋磨,她连府城都没去过一次,哪里会有啥见识,对于她爹说的这些话,也有些不太懂。
只是知道自己真的能和王松林成家过日子,心里又忐忑又有些激动,说不得她从小就没享过一日的福,该遭的罪已经熬完,往后可以过上好日子。
两日的时间在热闹中过去。
二月二十六这日,尚家来了人。
知道今儿是尚家来给妹妹下大聘的日子,昨儿天没黑透,金涛就和李大旺从山上下来。
纵然凤若颜已经和禾晴商议过,不要那么多的聘礼。
十几匹马在前面放着鞭炮打头阵。
后面几辆敞开的马车上放置着一抬抬裹了红绸缎的礼盒。
在田里做活的村里人,看到动静闹的这么大,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锦儿那丫头的未来夫家过来下聘礼。
男人还好说,那些婆娘和妇人们眼都看花了,都聚集在一起议论声是络绎不绝。
她们这些农户婆娘,只怕几辈子都没见过有下这么多聘礼的。
尚家人大方,几辆马车跟着那十几匹马,缓慢的进了村。
看到田里的人都扛着锄头出来,有小厮就把喜糖和小花馒头成把的抓着朝外撒。
乐的小孩子和妇人婆子们在后面捡。
每逢金涛家有啥事情,陈菊花总是跑在前面。
在厨房里帮忙的她,听到一阵阵鞭炮声响起。
忙拍着大腿,“不好了,这尚家的人都来到了,咋还不见金锁两口子回来呢,这不是生生的要急死个人啊!”
“哎,莲莹,你快让林妹子帮你看着娃娃,咱出去迎客咯!”她立时就冲西厢房里嚷嚷着,不等陈莲莹答话就朝外跑。
就是陈菊花不吆喝这一嗓子,陈莲莹也换了新衣裳准备去外面帮忙做些事情,“锦儿,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看着这俩小东西,三嫂去外面迎客去。”
别人家下聘礼只有媒人陪着家里的体面男人过来,可尚家因为禾晴很喜欢崔华锦,每次来崔家村,她们夫妇二人都会不顾忌那么多,亲自过来。
他们这样的郑重其事,让崔华锦也有些无语。
她笑着把三嫂的簪子擦进头发上,“三嫂,你就好好的歇着吧,外面不单是有婆婆照应着,还有九斤婶子和菊花婶子她俩呢,来的女客也就是尚伯母一人,咋地也不用三嫂去张罗着应客人呢。”
虽然小姑子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想到毕竟是崔家的姑娘下聘,出了金涛,主家的妇人却没一个,咋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可是锦儿,这么大的事情咱自家人一个都没露面,总是有些不好,会让人笑话咱家不会办事呢。”
三嫂能考虑到这些脸面上的事情,看来这些日子宝儿的奶娘林氏没少和三嫂说道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
崔华锦摇摇头,微微笑笑,“尚伯母才不是挑理的人,大哥和大嫂说不得也快回来,三嫂在屋子里存住气就成。”
其实陈莲莹的担心还真是多余了。
尚思羽在崔家村待了一日,就回了府城。
次日想过来,被他爹娘给阻拦下来,在家里无聊,自然跑去军营里找周忱他们几个玩闹。
经江月梅的大嘴巴嚷嚷,军营里的人也知道将军的嫡亲妹妹要在这日下聘,军营里够资格的人都怂恿着周忱带着他们来崔家村热闹一番。
尚家的马车还没出府城东门,周忱就带着几个人骑马跟了上来。
周忱和尚思羽打过趣,就催马冲在了前面。
“金锁,你倒是快一些吧,人马上都进了家门,你还唠叨个啥啊!”
骑在马上的江月梅抓着缰绳,朝后转着身子,朝正在和尚嘉文说话的金锁嚷嚷着。
知道媳妇是个急性子,金锁朝她挥挥手,“知道了,你心急就先回去,让家里人把茶水备好,我和尚叔叔马上就赶回去。”
得了金锁的话,江月梅也不管了,挥着马鞭俩腿夹着马肚子朝前奔过去。
等她快到家时,他们家的大门外已经停满了马车,村里看热闹的人已经把路给堵死。
皱着眉头,从马背上跳下来,江月梅丢了马缰绳就朝人群里挤。
心里还埋怨着,尚家人来下个聘礼,这些没见识的村里人都能看的这么热心,等锦儿那丫头成亲,还不定咋闹腾呢。
“金锁媳妇,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菊花正吩咐人把聘礼朝院子里抬,转脸就看到了江月梅,她兴奋的喊着。
“嗯,菊花婶子,这么多的箱子礼盒,院子了只怕是放置不完,剩下的不如就先抬进前面依芳家的院子里吧!”
环顾了眼前一大片的聘礼,江月梅应了声,又提出了建议。
王大头指挥着人,还不忘和江月梅打招呼,“这还用大嫂说,我已经把院子给收拾利索,就等着把这些聘礼往那边抬呢。”
在院子里抱着宝儿的林氏,听到外面是自家夫人回来,心里松口气,她怕被忙碌的人给撞到,就抱着宝儿去了西厢。
“三少奶奶,小姐,我家夫人已经回来了。”
“哎,大嫂回来就好,来宝儿,让姑姑抱抱。”
这个爱闹腾的大嫂已经去军营好些日子,只怕宝儿已经不认识他娘,崔华锦从林氏怀里抱过这可怜兮兮的孩子。
看崔华锦抱了小主子,乐的有片刻清闲的林氏,和她姑嫂俩打个招呼,就去外面给秀花搭把手做些能做的活计。
“锦儿,你快出来啊,尚公子马上就来了。”
陶依芳抱着自家儿子进了西厢,笑眯眯的说着。
“依芳姐,他来就来了,又不是找不着家,难道还要锦儿去迎他。”
想到这是下聘礼,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嫁进尚家,崔华锦心里有些不舍,语气难免有些生涩。
“好妹妹,今儿是好日子,你可不能拉长了脸,会让人觉得你小家子气呢。”
把儿子放在地上,让他扶着床站着,陶依芳笑呵呵的去拉崔华锦的手。
“哪里才定亲,就这么急着来下聘,恨不得立即就成了他家的人,锦儿的小家子气也是他气的,锦儿才不想给他笑脸呢。”
看陶依芳有些郑重的面色,崔华锦心里更加发堵。
知道这丫头不舍得成亲,陶依芳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安抚着,“傻妹妹,哪个女子到了年纪能不成亲,亏得你定的是尚公子,对锦儿你又是一心一意,尚家二老人也和善,即使成了亲,那小日子肯定会和和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