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大头过了一日拉着粮食上了山,凤若颜也在深山里采到好几样珍稀的草药。
带着吃足了苦头的鸢儿和崔华锦下了山。
回到自家院子,崔华锦长长的吐口气,“唉,还是家里好,山上的木屋睡觉都不香呢!”
秀花看到鸢儿去山上不过四五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疼的拉着鸢儿的手问着,“鸢儿,山上吃的不好吗?你这丫头咋瘦成了这模样?”
怕婆婆听到这话心里不痛快,崔华锦急忙打着圆场,“秀花婶子,哪里是山上吃的不好,鸢儿跟着婆婆去深山里挖药草,虽说累瘦些,可也长了好多力气,都能帮着锦儿做好些活呢。”
毕竟是凤若颜买的丫头,秀花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色讪讪的松开了鸢儿的手,“你们都累了吧,我去给你们端茶水。”
瞅见婆婆很快的从堂屋出来,崔华锦笑着摆手,“不喝茶,我和婆婆要去府城,你好好的带好小小丫就成。”
短短几日没进府城,这里已经和先前变的有些不同。
街市上行走的人都面前沉重,街市上的铺子也不复以前的热闹。
放下车帘,崔华锦心里颇不是滋味。
马车被凤若颜赶到府城最大的药堂门外,凤若颜叮嘱崔华锦在车里等会,径直进了药堂里。
这条街的另一条街,满腹愤怒的尚思羽催促着赶车的庆子再快一些。
庆子也急的脑门上冒出一层薄汗,手不停的抽打着马屁股,心里暗自咒骂着表小姐哪个胆大肆意的蠢货,竟然害的夫人摔断了胳膊。
还没到药堂门口,庆子的眼神一亮,他欣喜的冲后面嚷嚷着,“公子,小的看到凤神医的马车就停在回春堂门口呢!”
凤神医在回春堂?这可真是巧啊!
尚思羽不等马车停下,就从车里跳了出来,径直抛下目瞪口呆的庆子朝回春堂门口飞奔过去。
到了马车旁,他望了眼,想起娘还在遭受断骨之痛,立即跳上回春堂的石阶几步就跨过门槛,“凤神医,你在哪里?”
小药童见他神情慌张,忙笑着阻拦,“公子无论是买药还是看诊?还请到那边排队。”
有凤神医在,哪里还需要你们回春堂的药和大夫,尚思羽推开小药童,想起凤神医进回春堂,肯定是要来卖药草,他端着冷脸大步朝后院走去。
惹的小药童在后面嚷嚷开来,“哎,你不能去后院啊!”
坐堂大夫知道尚思羽来必定是找医术高超的凤神医,他站起来呵斥着小药童,“后院没你的事,你自管忙你的吧。”
“凤神医,你在哪里?”
凤若颜才把几株百年人参拿出,就听到外面尚思羽的吆喝声,她眉头皱起,“这小子咋来到这里了?”
冷着脸又把背篓里稍微差些的药草都倒在桌子上,“老童看好就尽快的给我银子,我还有正经事要忙呢。”
见到这些珍稀药草,连眉毛都花白的童老大夫,也不理会凤若颜的态度,乐滋滋的翻捡着桌子上的药草。
片刻,他捋起胡子,“还按你的价钱,统共三千五百两。”
见老童去拿银票,凤若颜气恼的诅咒着,“黑了心的老东西,若日子能过,我是再不会踏进你回春堂半步的!”
手里捏着几张银票,童老大夫无奈的叹口气,“唉,你也知道怀庆府是不能和京城相比,这药草再好,老头子也不能坏了行情不是。”
从他手里夺过银票不想和这假惺惺的老头废话,凤若颜三两步出了屋子。
尚思羽正在院子里傻呆呆的站着。
想起金涛被熊瞎子抓伤,废了她两株百年老参,那可是两千两的银子,若买粮食就是好大几车。
她没好气的说着,“尚思羽,你不好好的在家里,来药堂做啥?”
冲凤神医行了大礼,尚思羽满脸的恳求,“凤神医,我娘的胳膊短了,我求你过去给她接骨。”
望着让她痛失两千两=银子的罪魁祸首,凤若颜能给他好脸才叫怪。
还真是给了他脸,连这样的小事都敢求出,还真是把自己当做街头的摇铃游医。
她鄙夷的笑着,“这里哪个大夫都会接骨,我还有事,不去!”
望着凤若颜飘然而去,被她冰冷的眼神惊的心里冰凉一片。
呆愣片刻,尚思羽跺下脚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为了娘能少受些苦痛,跟在凤若颜身后的尚思羽低声求着,“凤神医,我求求你了,就去我家一趟吧。”
像个苍蝇缠着,凤若颜转身冷漠的望着他呵斥,“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就算被人嘲笑,也要把凤神医请回家里,尚思羽毫不顾忌外人对他的指点,又是一个大礼,“凤神医,求你了。”
听到外面婆婆和尚思羽的争执,崔华锦下了马车。
“婆婆,思羽哥哥,你们这是要做啥?”
锦儿竟然也在马车里,看到她下了车,尚思羽眼神里带着惊喜,“锦儿,我娘的手臂断了,请你替我求求凤神医吧?”
尚夫人的手臂断了,还是这这时节,肯定很痛的,崔华锦心就开始发软,也不计较他让三哥受伤的事情,把脸转向了凤若颜。
锦儿这丫头眼神里带着祈求,凤若颜没好气的说着,“别人三言两语就让你起了怜悯之心,你这丫头啥时候能长点心啊。”
生生的受了婆婆点过来的指头,崔华锦拉着她的衣袖,“婆婆,尚夫人肯定很痛苦,你就去一趟吧。”
尚府。
尚嘉文坐在床榻前,满心的懊悔,“晴儿都是为夫不好,让你遭了罪。”
明明是自家侄女不懂事,相公却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禾晴忍着痛勉强笑笑,“这哪里就怪你了,快别说这话,羽儿回来会笑话你的。”
她话音才落,候在外面的婢女就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公子把凤神医请过来了。”
“哎呦。”
听到凤神医登门,禾晴忘了自己的胳膊,才用力就痛的叫了出来。
才离开还没走两步的尚嘉文听到这声音,惊的脸色又是一变,忙回到床边安抚,“夫人别动,我去把凤神医请进来。”
儿子的幸福可全在凤神医手里握着,禾晴皱着眉头叮嘱,“相公万不可慢待了凤神医。”
一直很羡慕尚嘉文和妻子几十年如一日恩爱,凤若颜念着尚家人的家风好,才想把崔华锦和尚思羽撮合到一起。
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爽朗的接了话,“你家的门槛都快被我给踏平了,哪里还用你们来请啊。”
见凤若颜笑着进了内室,尚嘉文满脸的歉意,“凤神医,这大冷的天,又要麻烦你。”
“你们读书人可真是啰嗦。”
凤若颜说着话,走近了床榻。
轻轻的给禾晴摸了断骨,起身让尚嘉文去准备待会要用的木板,她又坐下来和禾晴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见到凤若颜温声笑语,她的拘谨很快消失,儿子带着伤从山上回来一直抑郁不已,禾晴自己心里也替儿子难过,这会可找到倾诉的人了。
尚嘉文急匆匆出去吩咐人准备木板,回来才见到自家厅堂里有个陌生的丫头,儿子一脸温柔的注视,他恍然大悟,这丫头应是凤神医的爱徒。
这丫头虽然出之弄家,身上倒是一派端正娴淑,比那个让人头痛的内侄女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然怎会被苛刻严厉的凤神医收做徒弟呢。
儿子还算有眼光,他很快就把打量的眼神从崔华锦身上收了回来。
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儿子为了心里的丫头,竟然漠视了自己,尚嘉文心里有些酸涩。
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经受着从这里过的每个人好奇的眼神,崔华锦见尚思羽一直愣愣的杵在眼前,噗呲笑了起来,“思羽哥哥,你一直站着不累吗?”
锦儿终于冲自己笑了,那件事肯定忘了,尚思羽有些欣慰的松口气,忙不迭的摇着脑袋,“哦,不累,能见到锦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累呢。”
屋子里还有几个婢女呢,思羽哥哥竟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崔华锦红着脸,“又贫嘴,锦儿不和你说话了,要进里屋看看尚夫人去。”
知道崔华锦胆子小,怕娘待会接骨会吓到她,尚思羽拉着她的手,“你婆婆正给我娘接骨,锦儿别去。”
没良心的小子,有了媳妇连娘都忘了。
从里屋出来的尚嘉文脸瞬间黑了下去。
“羽儿,你快去催催外面的人咋还没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望着儿子的背影离开,尚嘉文心里才好受一些,冲崔华锦温和的笑笑,“崔姑娘坐在外面就好,你师傅马上就能出来。”
“嗯。”
抬头快速的望了眼尚嘉文,崔华锦乖巧的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
给禾晴接好骨,凤若颜要带着崔华锦离开。
再次见到崔华锦,禾晴说啥也要留着她们师徒俩在府里吃顿便饭。
推辞不过她的盛情,凤若颜只好应下。
因闯了祸,禾雨整整的在客房里闷坐了两个时辰,听婢女过来说姑母的胳膊已经被凤神医接过,她才松了口气。
怕再被表哥斥责,她连吃午饭都不敢去姑母的正院。
整个尚府都传遍了凤神医带过来的姑娘是公子喜欢的人,禾雨的婢女欢儿也听到。
见到自家小姐竟然这样怂,她撇撇嘴,随即又笑着把心里的不屑掩饰过去。
想起尚公子的俊朗容颜,她也盼着小姐能坐上尚家少奶奶的位子,她没准还能得个姨娘做做呢。
一张虚伪的笑脸上露出不赞同,“小姐啊,你平素不去正房吃饭也就罢了,可今儿不同啊。”
表哥平素就不喜欢自己,今儿自己又犯了大错,这死丫头还说这话,禾雨的手指狠狠的点着欢儿的脑门,“欢儿,你要死了啊,明知道我把姑母的手臂弄断,还撺掇我去正房,是想让我被表哥暴揍一顿吗?”
脑门被禾雨尖利的指甲挂破,疼的嘴角都抽搐起来,见了尚公子魂都吓没了,这个草包就会冲自己撒气,欢儿忍着要推开她的冲动,努力的让声音变的不那么尖锐,“小姐,崔家的那个臭丫头也和凤神医一块来了,小姐确定不去正房吗?”
“你说崔华锦那野丫头也来了尚府?快……”
听到欢儿的话,禾雨尖利的吆喝起来。
小姐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欢儿急忙去捂她的嘴,“小姐,你小点声,让外面的奴才听到可坏了大事。”
“呜,嗯……”
费力把欢儿的手拿开,禾晴喘了口气,怒声骂着,“你个该死的贱人,要捂死我啊!”
正厅。
禾晴越看崔华锦脸上的笑容越浓厚,“锦儿,你婆婆心可真狠,这么冷的天咋舍得让你在山里住着呢?冻坏了可咋办呦。”
凤若颜心里想着,你知道个啥,山里木屋收拾的好,比你的屋子都要住的舒适。
不等崔华锦师徒俩搭话,尚思羽笑嘻嘻的凑起趣来,“娘才不知道呢,锦儿三哥在山里挖了好多的炭窑,咱家的屋子都没锦儿她们在山上的木屋暖和呢!”
想起三哥他们的炭窑到年关肯定又要挣回好多银子,崔华锦也露出羞涩和略微得意的笑意来,“嗯,思羽哥哥说的对,在山上炭可不缺,我们住的屋子里有炭盆一点都不冷。”
原先也听儿子说过,崔家是耕读之家,家里子孙都读过私塾,三叔还中过举,禾晴的眼神也有些发亮,“崔家三哥能耐可真不小,不禁会读书,竟然还有烧炭的手艺。”
婆婆不但教了自己绣艺,又念着自家日子清苦,这才教授三哥和大头哥烧炭,崔华锦心里感激婆婆的情义,望着婆婆微微笑笑,又谦虚的对着禾晴解释,“哪里是三哥有本事,都是婆婆教给三哥的手艺呢。”
怕表哥被崔华锦再次勾走,禾晴风风火火的闯进正厅,带着满脸的鄙视和不屑,“哼,姑母,你说的再好听还不是个农家泥腿子,会烧炭又啥知道炫耀的!会读书难道你能考上状元吗?”
正笑的肆意的崔华锦看到眼前嚣张的禾雨,嘴角扯起一丝冷意,心里暗想,我们一家子泥腿子又不仰仗你吃喝,考不考状元关你屁事,用的着这么狗眼看人低吗?
察觉崔华锦的笑容瞬间消失,凤若颜温和的面容也变的冷厉。
请都请不来的客人要被这个蠢货给得罪,尚思羽气的恨不得抽烂她的嘴,两步冲到禾雨面前,“禾雨,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做错了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胆子倒是不小,敢闯进娘的正厅里闹事!”
被表哥要吃人的表情吓的一哆嗦,禾雨从他身侧过去,朝禾晴告状,“姑母,你瞧,表哥又欺负雨儿。”
“呵呵,我哪里想多看你一眼,怕欺负滚回你自己的家啊,赖在我们家做啥。”
尚思羽冷笑着望着要向娘扑过去的表妹,怕她再伤到娘,一个箭步过去,拽住她的手臂。
手臂的骨头都要被捏断,禾雨疼的眼泪都出来,哪里还会记起要做个淑女的模样来,疯狂的挣扎,破了音的嘶喊着,“尚思羽,你混蛋,快放开我!”
这禾小姐生意竟然比村里的泼妇喊的还难听,要不是怕被人说自己无礼,崔华锦都想用手把耳朵捂上。
就因要让儿子带她出门,就生生的把自己给推倒,这个又蠢又恶毒的侄女,她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偏还在凤若颜师徒俩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禾晴这会满脸寒霜,“羽儿,你松开雨儿,春嬷嬷,你把表小姐拖出去,然后让管家安排马车,明儿一早就把表小姐送回京城。”
被春嬷嬷拖拽着胳膊,禾雨拼命的喊着,“姑母,你不要送雨儿离开啊,是雨儿错了……”
若不是念着她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自家一大家子还在禾府过活,春嬷嬷都想拿帕子塞了她的嘴。
就因为给尚夫人接骨还惹上了风波,凤若颜心里郁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