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么多的银子,金涛呆愣一瞬,立时拍着手,“锦儿说的对,这死婆娘砸了铺子还想脱身而去,美的她,刘壮叔,你去吃饭,我和松林叔俩人就能把这事给做的妥妥帖帖!”
最爱凑热闹的鸢儿听到他们的话,笑嘻嘻的去拉崔华锦的手,“走,锦儿姐姐,让我娘扶着三嫂回屋躺着,咱俩去前面看看去!”
“好!不过还是让锦儿姐姐把三嫂送回屋子里,再去也不晚!”
想到自己和婆婆的对绣庄的期望都因这个叶云裳落了个空,崔华锦冷着带着怒气的脸,利索的答应了鸢儿的请求。
王松林和金涛互相对视一眼,扬臂高声吆喝起来,“走,咱这就押着那蠢婆娘去游街,不答应赔咱银子,咱们就要她知道锅是铁打的!”
“嗯,崔三少爷说的是正理!”
王松林很喜欢金涛的直爽性子,和金涛相处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虽然自己性子直,那些作为奴才应有的自卑和拘谨都不存在,心里依然喜欢和金涛、王大头这样的血性汉子相处。
所以他也大声应和着他。
自己土生土长的村里农户出身,被别人这声三少爷喊着,金涛觉得,脸皮发烫、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忙摆着手,又搭上了王松林的肩头,“松林叔,你可别再喊我三少爷,咋听着这么别扭呢,往后还是和大旺叔他们一个样,唤我名字就成。”
崔家人的品性果然良善,怪不得能让夫人把他们当做亲人对待。
王松林心底一片激动,忙也点头应下,“金涛,咱快去铺子吧,别耽搁了夫人的大事。”
“哎,你们去游街走慢些,我马上就追过去!”
瞧着王松林和金涛勾肩搭背的从自己眼前离开,刘壮有些羡慕他,急忙冲着他们的背影吆喝着。
王松林勾回头,冲他回了句,“刘壮,你心眼细小的像个娘们,还是留在铺子里收拾被砸坏的东西吧!”
被王松林嘲讽的话给气的差点一口气给憋死,红着眼珠子咬牙切齿的直跳脚,“王松林,你个混蛋,敢骂我是娘们!”
“刘壮兄弟,别和松林一个样,咱知道,前晌你没动手是担心给夫人惹出祸事,快消消气去吃饭吧。”
见刘壮这实诚人被王松林那混账东西气的要发蒙,连月娘忍着笑意,去劝他。”
有了连氏的话,刘壮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连嫂子,这王松林也太坏了,他故意埋汰人。”
她们几个月的心血都化为乌有,赵莺心里也是很愤恨和无奈,厨房里郑氏不让自己动手去做洗碗筷的活计,赵莺也不想坐着歇着。
见刘壮叔还在拗着脑袋,娘又劝不住他,她向着正在跺脚的刘壮走过去,“刘壮叔,厨房里小小姐给你留的饭菜还热着呢,快去吃饭吧。”
刘壮听到赵莺清脆的招呼声,才如梦初醒,随即又叹口气,“唉,莺儿,你说我今儿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素常在府里,刘壮听到巷子里货郎的声音响起,就拿出几个铜板给鸢儿,让她去买些府里没有的小玩意和零嘴吃。
这小丫头见刘壮叔被人欺负,丢开崔华锦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刘壮叔,你是最好的,鸢儿可待见你呢!”
“刘壮叔,等鸢儿和婆婆学会了功夫,也教教你,你就不会被人给欺负了!”
见这小丫头乐的咧嘴嬉笑,童言无忌的话让刘庄心情又变的好了许多,把冲过来的鸢儿举了起来。
“嗯,还是鸢儿有良心,刘庄叔没白疼你。”
这俩人在这时候还这样不顾及的闹腾,让夫人瞅见,鸢儿小倒是没啥妨碍,可刘庄肯定会挨训斥。
就吩咐着大闺女,“莺儿,你带着妹妹去把铺子里收拾一下吧。”
“哎,知道了,鸢儿,快下来,别耽搁刘壮叔去吃饭。”
自己妹妹就是这幅张扬的性子,赵莺冲娘点头,就去唤还在咯咯嬉笑的妹妹。
连月娘是个最擅长精打细算的仔细人,扫了眼院子里角落蹲着看孩子的那个奶娘一眼,又悄悄的和大闺女叮嘱着,“莺儿去吧,那些扯坏的绣品也别扔,有好多还能做成小件东西呢。”
“莺儿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些。”
娘的手最巧,在庄子里娘为了能让小少爷日子过的好些,把银钱都贴补上,她们自己却过的很是拮据,娘总是拿些布庄里的散碎尺头给她们姐俩拼做成好看的衣裳。
崔华锦又看着神情紧张的三嫂,低声叮嘱着,“三嫂,锦儿扶你回去躺着,这事不要你多想,横竖婆婆的性子不会轻饶了她们的。”
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人,即使去了铺子里也只是给锦儿他们添乱,陈莲莹忙点头,随着小姑子和连月娘她们回了她前晌歇息的屋子。
因表兄的关系,尚思羽很是不乐意去看叶云裳自作孽的倒霉下场,可他更不愿看到崔华锦这丫头生气,他的立场在哪里势必会分的清楚。
被刘壮捆绑了双手的叶云裳只因开口骂了句,就被凤若颜打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疼,让她羞脑的恨不得立时杀了这个恶毒的白发妇人,可落在人家手里也只是能在心里诅咒几句,别的啥也做不了。
“滚开!”
瞧见金涛来扯自己手上的布条,叶云裳摇摆着身子喝骂。
做下祸事不想承担后果,金涛见到叶云裳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红肿,一副狼狈的模样,眼珠子都红了,自然不会怜香惜玉,他又是村里长大的,也不会顾及男女大防,恶狠狠的瞪了乱骂的叶云裳一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你欠我们铺子银子,老子懒得搭理你呢!再多骂一句,老子打歪了你的臭嘴!”
上前一把拖着绑着手的布条,就朝铺子外面走。
被金涛凶悍的模样给吓呆了,茫然的随着他的脚步被拖拽着出了铺子。
她自己是个奴婢身子,咋样被人糟践只要能留条命就没事,可主子是方家的三夫人,又怎能受这羞辱,原本就不受姑爷的和方家老夫人的待见,若被相熟的人看到,主子哪里还有活路。
被王松林推搡着出了铺子,翠儿望着蔫巴巴的夫人,沙哑着嗓子哭喊着,“夫人,你不能这样啊,快想个好法子吧,咱不能去游街啊?”
“闭嘴,你家夫人都成了条死鱼,你个臭丫头还想翻个啥浪花呢,这事哪里由的着你们说了算!”
夫人让他们押着这主仆二人游街的目的就是逼迫叶云裳赔偿铺子的损失,再捎带着让街面上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新开张的绣庄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的。
王松林挑起浓黑的眉头,冷声喝骂着想挣脱他的这个婢女。
翠儿是叶云裳的陪嫁丫头,性子也随了主子,除了叶云裳,在方府里还没把别的人放在眼里,更别提王松林这个糙汉子。
她瞪圆了眼珠,“该死的狗东西,你快放了我,不然让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啪!”
一巴掌落在翠儿仰起的脸上,王松林摇晃着发热的手掌,轻蔑、戏弄的眼神望着翠儿嘴角溢出血来,“你个挑拨是非、颠倒黑白的贱人,这巴掌是你自己挣回来的,可别和我道谢!”
一巴掌打的自己眼冒金星,翠儿的火气也被打的激发出来,忘了自己的处境,眼神里带着恶毒,“你,早晚你和你的主子都落不了个好下场,府衙的大牢会让你们这些贱民蹲个够!”
“你不过也是个贱婢,也有胆子说威胁老子的话,老子让你先享受一下!”
王松林最恨的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人,挥起还有些发热的手掌,两个比方才还要响亮的巴掌打在翠儿的脸上。
翠儿的脑袋都被扇的歪向一旁,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的叶云裳依然无动于衷。
倒是金涛嚷了出来,“松林叔打的好!”
“哎,这不是今儿才开张的锦绣绣庄吗?咋成了这模样?”
“你回去的早,还不知道,锦绣绣庄被几个婆娘给打砸了!”
有行人和临近的铺子人围观,金涛可得了时机,推搡着被头发盖着半张脸的叶云裳,大嗓门不住的吆喝着,“大伙都瞪大眼看看,这几个贼婆娘说不定是从山里下来的,今儿砸了我们锦绣绣庄,说不定哪日就会去找各位铺子的麻烦!山里的土匪好像也该下山打劫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你们有铺子的可要提高警惕,万万不可大意!”
瞧着金涛把这疯子一般的女人当做山贼土匪,有人立即出言反驳他的话,“大兄弟,你就别逗了,这女人我前晌看过,好像是那户的夫人呢!”
“山子说的对,瞧着女人一身穿戴,咋不像土匪窝里的娘们啊?”有人在后面附和哪个叫山子的话。
王松林已经察觉金涛的用意,他扯着翠儿的头发,让她抬起愤然的脸,“你们看看,哪家大户家的婢女有这么凶狠的神情?分明是山里山贼和土匪的婆子吗!”
“你别污蔑我们,我们夫人才不是山贼土匪婆子呢!”
纵然被打的头晕眼花,翠儿也不愿意让自己主子承担土匪婆子的罪名,她望着王松林得意的脸,眼里浸透着浓烈的恨意。
既然夫人放了话,让他们带着这主仆二人在街面上给自家铺子洗清名声,王松林自然要配合金涛的做法,挑起浓黑的眉头,“哦,不是土匪婆子,那你倒是说明白,你们到底是哪家的夫人和婢女呢?”
夫人是方大爷的弟媳这身份自然不能说,可让叶家背负这坏名声,翠儿也没那个胆子,这会才发觉自己掉进了金涛他们挖的坑里面。
心里又恨又气恼,嘴嗫嗫,却吐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
“哎,说不定这俩婆娘真是山贼婆娘!大兄弟,土匪可是不好招惹的,你们快把这俩婆娘送衙门吧!”
有人看到翠儿纠结的模样,好心又急切的嚷嚷起来。
时节也接近了初冬,阴云笼罩的天灰蒙蒙的,乱糟糟的铺子里更加显得阴冷,崔华锦把婆婆的披风拿给她,悄声问着,“婆婆,叶云裳真的不愿意赔咱银子吗?”
接过披风披在身上,凤若颜扫了眼外面的动静,呵呵冷笑,“锦儿,想让你婆婆吃闷亏的人是不存在的,你就好好的看着,这次不把知府大人府上,闹个天翻地覆,你婆婆算白活了这几十年。”
即使夫人已经把娘过去的主子程老爷一家给收拾的连头都不敢冒出来,可是若真是和现任的四品知府大人去较真,恐怕也会惹出横祸来。
赵莺收拾东西的手立即一僵,心里不安宁的她,低声问着,“夫人,莺儿听说这叶云裳可是知府大老爷的亲眷,咱这样做,会不会招来横祸啊?”
凡是做官的人,不拘官位高低,就没不顾忌官声和民心的,凤若颜幽幽的说着,“莺儿莫担心,你家夫人还就是看上这蠢妇的身份,才把事情给闹大,我就不信,方大人能捂得住全府城人的眼睛和嘴巴!”
瞬间就想通了婆婆的用意,心里对铺子名声不再会不会彻底开不起来的隐忧一扫而空,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莺儿妹妹,婆婆是要逼着咱府城的知府老爷给咱铺子正名呢。”
自己比不上小小姐的聪慧头脑,见她面带喜色,赵莺也不在追问,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地上散乱的绣品,
才掀布帘子的尚思羽听到凤若颜这一针见血的话,心里一惊,凤神医是被叶云裳给激怒了。
再看看铺子外面已经有些嘈杂,尚思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可如何是好,纵然不去想三表兄的脸面,还有大表兄这个知府大人的官声呢。
若让人都知道知府大人的弟媳做出恶事,全府城人暗地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方硕这个知府大人给淹死,再严重些,大表兄的这个知府帽子也会被撸掉。
压下心里一丝丝的慌乱,尚思羽疾步从里面走向凤若颜她们几个。
“凤神医,让叶云裳游街这事能不能缓缓?”
在后院已经知道这小子和方家是亲戚关系,听到他的话,凤若颜眼神凉凉的注视着他,“尚思羽,本夫人知道你斯文有礼,为人慷慨大方,难道你要替那蠢妇出赔偿银子,也罢,看在金涛兄妹的面子上,本夫人也不好不给你这个面子,半个时辰内你把赔偿银子送过来,本夫人立即让人把叶云裳放了。”
让自己赔银子,这话咋听着有些刺耳呢。
尚思羽面色有些窘迫,可箭在弦上,方府的丑闻不能在自己眼皮下发生,他忍着郁闷和尴尬,讪讪的笑笑,“不是的,关于赔偿,我想亲自去趟府衙和方大人亲自协商,能不能让叶云裳这个蠢妇人先待在铺子里,等方家的银子送过来,再放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