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从铺子里干活回来的王大头也得知了这消息,他很想回村里告诉金涛他们,可想到陈莲莹才怀了身孕,让他们知道崔华锦又伤到,会受到惊吓,也就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暂且把这事给放了下来。
距金凤和顾老二斩刑还有三日。
崔家村里来了两个骑着马的官差。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村子里已经传遍了金凤伙同他人做出拐卖孩子的恶事,还被衙门抓了,要在三日后杀头。
身为里正的崔平松被这骇然的消息给惊的好大会才回过神来。
金凤从刑满,就没再回过村子,这婆娘竟然又做了恶,可怜了林子那个孩子了,原本就残了条腿,这回又要背上亲娘是个害人性命的毒妇,这个臭名声,恐怕让林子这辈子都站不起腰身了。
送走了俩官差,崔平松拿着那张公文去找林子。
村里的妇人和婆娘都追着他问情形,想到金凤在家里没给那孩子带一丝的好处,死了还要让林子去收尸。
见被这些长舌妇缠着,心情郁闷的崔平松沉着脸训斥,“这有啥好问的,想看热闹,三日后去府城的东市场不就明白了。”
即使村里人很少去府城,她们也知道府城的东市场是犯了大罪被砍头的地方,她们望着崔平松阴沉着脸走远,纷纷的议论起这件大事来。
九斤媳妇从河边洗衣回来,也带回了这个确切消息,匆忙的把衣裳晾晒到绳子上就去了金涛家里。
“金涛啊,你整日的守着媳妇,可不知道村里出了大事了!”
才把三成的粮赋交上去,秋粮也仅是够大伙填饱肚子,村里能会有啥事,看到九斤婶子满脸都是笑,金涛疑惑的问着,“九斤婶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九斤媳妇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自己搬了个木凳坐下,笑呵呵的望着金涛,“崔老六的那个恶婆娘,金涛你还记得不?”
那个恶毒的臭婆娘几次三番的要害自己妹妹,就是化成了灰,金涛也不能忘,他扔下了手里的扫把,恨恨的说着,“金凤,那死婆娘可有几年没在咱村里出现了,这事和她有关系吗?”
见金涛猜的准,九斤媳妇得意的拍着大腿,“哎,金涛,你可说对了,可不就是那恶毒的婆娘吗,这次可是老天爷开了眼,她恶事做尽,要被砍头了,就在三日后,官差已经把公文送给了平松兄弟的手里边!”
砍头?这婆娘又做了啥事竟然要被砍头!
听了这消息,金涛有些诧异。
知道金涛心里恨金凤,九斤媳妇爽朗的笑着,“具体的情形婶子也不知道,你若想知道就去你平松叔家里问问,不过少了她这个祸害,你那个好二婶还在牢里蹲着,咱村里往后就该安生下来。”
送走了九斤婶子,金涛端着洗净的野果去了他的西厢里,把这事给床上躺着的媳妇说了一遍。
知道害过小姑子的婆娘得了被砍头的下场,陈莲莹笑笑,“金涛,这可是好事,也给锦儿妹妹出了口气。”
金涛心里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头,他点点头,“嗯,你好好的养身子,我去平松叔家走一趟,也打听下这件事情。”
半个时辰过去,金涛从崔平松家里回来,心思更加沉重,他连午饭都是仓促的吃完,就叮嘱秀花看好家里,去崔平松家借了牛车去往府城看妹妹去了。
未时末。
金涛赶着牛车来到了阳雀巷子。
在前院玩耍的鸢儿看着金涛来到,喜滋滋的迎上去,“三哥,你来了,鸢儿好想你哦!”
“小鸢儿,三哥也想你,瞧三哥给你和锦儿带了好多的野果子呢!”
金涛笑眯眯的把手里拿着的背篓放的低些,让小丫头瞧清楚。
满满一篓的野果子,让鸢儿乐的拍着手笑起来,“哦,有好吃的野果子喽!”
抱着背篓,一只手牵着吃着野果子的小丫头,金涛问着她,“鸢儿,你锦儿姐姐呢?还在绣花吗?”
吃的小脸上都是果子的汁液,鸢儿扬起小脑袋,“三哥,锦儿姐姐这几日没绣花,她在屋子里养伤呢。”
听到妹妹养伤,金涛的脑袋就嗡嗡的一阵乱响,他急切的追问着,“养伤?锦儿受了伤?伤的厉害吗?”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可怕,鸢儿被吓到了,她有些想哭,可嘴里还填满了果子。
心里惦记妹妹的金涛得不得鸢儿的回话,他瞬间松开了鸢儿的手,把背篓也扔在脚边,大步朝妹妹住的东厢房跑了过去。
“锦儿,三哥来看你了!”
这几日崔华锦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有好药,她的脸上硬是连一点瘢痕都没留下,就是被扯掉的头发凤若颜也配了些养发的药汤让她内服和外用。
已近秋末,天气阴凉,用布巾整日的抱着药膏的头发才没让她那么嫌弃,不过怕鸢儿她们笑话,即使外伤差不多大好,她也不喜欢出自己的屋子。
听到三哥的大喊,让正坐在窗前发呆的崔华锦吓了一跳。
三哥竟然来了,这可咋办?
惊慌羞窘的崔华锦身子比脑子都快,从木椅上站起朝窗帘子后面躲藏,俩手立即去解头上的布巾。
进了妹妹住的外面屋子,鼻子就闻到一缕药草的味道,金涛更加确定妹妹受了伤,眼睛扫了遍收拾干净的屋子,心里更是忧虑。
即使心里已经焦躁不安让他乱了心神,可也知道妹妹已经长大,他也不好硬闯妹妹的卧房,只能在外间高声喊着,“锦儿,你伤到哪里了?三哥要进去看看。”
扯掉了头上满是药味的布巾,崔华锦又扑到妆台的铜镜前,看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羞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三哥在外面叫个不停,不让他进来还不定心里咋焦急呢。
崔华锦叹口气,“三哥,锦儿没受伤,你进来吧。”
按捺着心里的急躁,金涛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见妹妹一头乱发,面色却很是红润,看着倒是不像受伤生病的模样,他有些疑惑,“锦儿,鸢儿不是说你受伤了吗?三哥看着也不像啊?”
金凤那恶婆娘已经被判了砍头的大罪,自己也瞒不住三哥,横竖自己的伤已经养好,实话说了三哥心里也不会那么难过。
“三哥,你和锦儿去外面坐,锦儿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和你说说。”
她笑盈盈的和三哥出了里屋。
春娘端了茶水进来,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要说,又把才跨进东厢房的鸢儿给带了出去。
听妹妹神色平静的把那日发生的事复述一遍,金涛气的差点砸了手里的茶盏。
他气呼呼的说着,“我说呢,今儿一早官差去了咱村子里,原来真是金凤做了这恶事,害的人竟然是锦儿你,砍了她的脑袋都便宜她了!”
三哥气的满脸通红,崔华锦拿着茶壶给他手里的茶盏续了些热茶,笑盈盈的劝着,“三哥,你消消气,她已经落到这下场,三哥可别因这歹毒的妇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妹妹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遇上这危险也有人相救,还有个凤若颜把妹妹放在心里疼着,看妹妹面色还好,金涛心里的火气也缓缓的消了下去,也叮嘱着妹妹,“锦儿,万事有你婆婆在,你也别怕,往后更要对你婆婆以真心相待。”
婆婆对自己的好,不用三哥说,崔华锦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她乖巧的点点头,“三哥,锦儿知道婆婆的好。”
想着自己仓促离家,天色也不早,怕媳妇和秀花她们惦记,金涛和妹妹说了会话,知道大头还要在铺子里干活,他就离开了凤府。
他赶着牛车才走出凤若颜她们住的这条巷子,牛车就和对面过来的马车遇上。
满腹心事的金涛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都不简单,忙把牛车往一旁靠拢,给迎面过来的马车让开路。
谁知赶车的车夫认出了他,竟然把马车停了下来,朝车后面低声喊着,“公子,崔家的三少爷在这里,你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心情郁结的尚思羽听到小厮的话,眼神微动,他掀开马车窗口的帘子,看到金涛正要赶着牛离开,他放下帘子,随即站起身子要下马车。
“金涛兄弟,你咋在这里呢?”
金涛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了身子,见是尚思羽。
他骤然惊喜的回了句,“尚公子,真的是你,好久都没见过面,我还以为你在京城里呢!”
自己还真是才从京城里回来呢,尚思羽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走过来,“金涛兄弟,家里还好吧?”
他是个直爽性子的人,知道尚思羽是个品性很好的人,凤若颜禁止妹妹和尚思羽来往,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人,这会有些尴尬的点着头,“好,都好。”
又是好几个月没见过崔华锦,尚思羽很想知道她的情形,笑着邀请同样激动的金涛,“走,好久没聚在一起,咱哥俩找处清雅的地方坐坐,晚些在回村子里也无碍。”
若是别人阻止他回家,金涛肯定不乐意,可尚思羽毕竟对他们兄妹有两次救命的恩情,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过很久,金涛点点头应下。
快两刻钟,他们来到西城的一家清净的酒楼。
坐在雅间里,喝了两盏茶,金涛已经把这大半年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和尚思羽交代个清楚。
当尚思羽听到崔华锦险些被恶棍给掳走,俊朗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容,“这个歹毒妇人,几次三番的要害锦儿,落的这样下场,也是她自寻死路!”
尚思羽对妹妹维护,金涛心里也很是欣慰,可也知道自家妹妹配不上人家,金涛把心里的无奈压下去,嘿嘿笑着,“尚公子,我才听锦儿说了这件事,也气恼的恨不得去衙门剥了她的皮,可听到大头哥已经狠狠的收拾过她,何况她和那个顾老二的双腿都已经被人给打断,我的火才泄了下去。”
知道崔华锦和凤若颜就住在自家附近,尚思羽无措的心绪好了不少,即使凤若颜对他有偏见和不喜,他这次也下了决心,要守护好锦儿这多灾多难的丫头。
小丫头受的伤已经痊愈,他自然不好直接以探伤为由去凤府见那小丫头,尚思羽微微一笑,“既然那恶妇要在两日后行刑,金涛兄弟不留在城里看看吗?”
金凤那黑心婆娘要被砍头,金涛哪里会放过这机会,他正了神色,“尚公子,我也想留下来,只是今儿从家里来的仓促,家里人还不知道锦儿出的事情,我今夜回去,到了那日尽早赶过来就成。”
知道金涛是家里的顶梁柱,尚思羽也不好强留他在府城里住下,连杯酒都没喝,俩人匆匆吃把饭,就各自从酒楼分开。
尚思羽回到府里,想到缠人的表妹还在府里待着,脸上的笑意随即收敛起来。
估摸着表妹这会准在娘的院子里,他也不想去惹麻烦,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表哥,你回来了!出去玩也不带着雨儿!”
才走近自己的院子,见表妹突然从暗影里跳了出来,尚思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禾雨,你不好好的待在客院里,在这里做啥!还有点大家闺秀的规矩和礼仪吗?”
自从知道表哥要回这里,她死皮赖脸的求了姑母好久,才跟着表哥回来,可进了尚府,表哥就把自己晾在一旁,有时候一整日连面都见不到,禾雨又气又郁闷,可又不敢明着发脾气,这几日都快给她憋死了。方才陪着姑母吃过晚饭,立即来蹲守在表哥的院子外面。
没想到这时节还有大蚊子,她为了显出自己身材纤细,穿了一身衣料极薄的衣裳,身上不知被大蚊子咬了多少的包。
委屈还没来及和表哥倾诉呢,先吃了通训斥,禾雨别替心里多憋屈,眼泪大颗的往下掉。
今儿得了崔华锦的消息,尚思羽心情还没那么糟,他看着表妹又开始流眼泪,心里又涌出烦躁,“好了,没事快回你住的客院,我要回去休息了。”
“表哥,你咋这样子嘛!”
看到表哥头也不回的离开,禾雨气的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