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
金涛喝了几日药汤觉得胸口的憋闷少了很多,看到王大头他们赶着头牛回来,心情更加舒畅。
看到院子里的牛,金涛黯淡的眼神也亮了起来,又感激的冲王大头道谢,“大头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咱兄弟俩就别说这见外的话,我不爱听。”瞪了金涛一眼,王大头就朝厨房里钻,“哎,今儿我和大旺叔在城里吃了碗肉丝面条,可把我渴死了,赶快弄些水喝喝!”
“这都啥天起了,你还喝冷水,闹肚子可有你受的!”
秀花劈手把王大头才舀的冷水给夺过来,倒进盆子里又给他换了大半瓢的开水。
还没入夏家里的牛就卖掉,她俩口子和王大头上山来回做活,每日都累的骨头架都快零散,看到当家的给牛刷着毛,秀花喜欢的不得了,急忙去问身旁正喝水的王大头,“大头,你那野猪卖了多少银子,还真的买回头牛?”
他往年也就是打些兔子野鸡啥的,最大出息就是捉到只傻狍子,可凤若颜就不一般,出手就是凶狠肥大的野猪,敢明就要厚着脸皮随她上深山里转几圈,就不信他会那么废物,弄不到手好东西。
端着水瓢出来,心里越想越美的王大头笑着拍了拍牛屁股,“秀花婶子,那头大肥野猪有多大,昨夜你也看见了,足足卖了六两半的银子,我又添上一两,这牛就归了咱家!”
早说锦儿小姐是个有后福的人,随便认个师傅都这么大的本事,秀花感慨着,“哎,没想到一头大野猪竟卖了那么多的银子,咱庄户人家养足一年的大肥猪不过二两银子出去,咱锦儿小姐这次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听到秀花又提起妹妹,金涛欣喜的面色又有些不好,转头和王大头商议着,后晌他也要跟着上山,去看妹妹。
他的话才出口,就有好几个人摇头。
这三少爷可真是不让人省心,脸色才好一些,又找麻烦,秀花笑着劝他,“三少爷,锦儿小姐在山上挺好的,你若是想看,再过两日身子再好些再去吧。”
当初就是身子没好,要倔强着跟着上山做农活,伤了身子,王大头死活不答应,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就是,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跟着添乱,等过两日,我和平松叔把牛车做好,你再上山也不晚啊。”
瞧着金涛黑着脸在一旁生闷气,王大头苦笑不得,都成了亲,说话做事还像个孩子似的。
他走近金涛,嘿嘿笑着,“金涛,咱后山可不光有野猪和兔子,我和大旺叔今儿在府城可是看到锦儿的师傅买了匹高头大马,那马比当初褚捕头给我的马还要和的多!”
见这小子眼神里闪过羡慕,他接着说,“若你身子能早些好利索,咱哥俩上山,不但能打到野物,运气再好些若能找到人参和灵芝那些稀罕药材,大笔的银子可就垂手可得,还用得着这样算计、抠唆着过日子吗?”
别说王大头的这一番话还真让金涛听进了心窝里,他点点头,“大头哥,我听你的,等身子彻底的好了,再上山。”
有了这话,大伙都松了口气。
自己已经在府城吃了碗面,王大头去给崔平松家送牛车,回家看眼媳妇就上山去。
目送王大头赶着牛车离开,金涛缓缓的走进院子,想把身子早日养好,就不能干坐着,金涛在院子里四处转悠着,眼神打量着院子里有没有他能做的轻巧活。
他的手刚摸到扫把,就被李大旺给夺了过去,“三少爷,你就安心的歇着养身子是正经事,这扫地打水的活有我呢。”
看来家里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做一点零碎轻巧的活计,郁闷的金涛返回自己屋里,找媳妇诉苦去了。
王大头回到家,看到媳妇正在床上躺着,他有些纳闷,“依芳,你咋大白日的就在床上躺着,是不是身子不好,生病了?”
陶依芳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嗔怪着,“就没有你这样的,好好的就咒人家生病。”
见媳妇脸色通红,王大头急忙凑过去,伸手去摸媳妇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发热,可脸咋那么红呢?
可能是被褥里捂的太严实了,他松口气,“你可把我吓坏了,见你躺着,还不是怕你病了,体贴你都不懂。”
自己成亲还不到仨月呢,身子就有了喜,陶依芳手悄悄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更加红润,“大头,我和你说个喜事,你先别声张好不?”
把牛赶进崔家院子,王大头心里的自豪比当初得了匹马都要多,恨不得让村里人都知道他用一头野猪快换回头牛的事,可这事还真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得知。
这大好的事自然要让自己媳妇知道,他喜滋滋的说着,“你能有啥喜事?先听我说个大喜事吧,我今儿把那野猪卖了六两半的银子,又添了一两,买了头牛回来!等再过些日子咱也买几亩田地,也买头牛,这小日子我就知足了!”
自己正满怀欣喜和羞涩的想告诉当家的,自己有身子了,可这个榆木疙瘩因为买回头牛,就屁颠颠的乐成那个样子,陶依芳心里有些生气。
不由得沉了脸,气哼哼的奚落着他,“王大头,买头牛有啥了不得,牛能和你说话吗?能叫你爹吗?”
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被媳妇的一番苛薄话,犹如大冬日里当头浇了盆冷水,他也变了脸色,“哎,你这小媳妇可了不得了,咋说话的,我哪里惹到你了?”
虽然自己没福气没嫁给性子温和长相又斯文的金辉,能嫁给性子直爽的王大头她也知足。崔家对自家有恩,这节骨眼上崔家又是在正难的关口,王大头一心都扑在崔家人身上,她也没怨言。
可今儿才得知自己有了身子,几个月后就有自己的孩子,陶依芳也想把这好消息尽快的告诉当家的,可他那啥态度,让陶依芳伤了心,绷紧了脸,“就是你个混蛋惹到我了,不乐意在家你就走!”
“依芳,哪个不乐意在家?金涛身子还没好利索,我就多顾虑了他家,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不都是暂时的。”
看到媳妇吵嚷嚷,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王大头慌了神,也不敢再和她顶嘴,手忙脚乱的哄着,“媳妇,你别哭,都是我不好,别哭,见你们女人流眼泪,我心里害怕。”
听到这番话,陶依芳心火又嗖嗖的蹿出来,自己怀了身子,这家伙不但没让她顺心顺义的,还要气她。
把手里的布巾摔在王大头的脸上,陶依芳冷声哼着,“哼,你别油嘴滑舌的,你都见过几个女人流眼泪?是不是惦记上村里的那个小寡妇了?早听大姨母说过,你不是个好人,我真是瞎了眼!”
揭掉罩着脸的布巾,看媳妇小脸气的泛了红,眼眶里含着泪珠,王大头呼天抢地的喊着,“哎哟,你可冤枉死我了,我这些日子在山上忙着给锦儿那丫头搭盖木屋,都累的脱了层皮,你不心疼还给我身上泼脏水,这日子还咋过?”
气急了眼,陶依芳伸出脚就去踹床边坐着的王大头,气咻咻的指着着他,“不能过你赶快滚!我自己和儿子过,王大头,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你还这么不着调,你赶快给我滚,我不想多瞧你一眼!”
虽然以前王大头不着调,在村里没落下好名声,自打和崔家人接触过,他变得好了许多,媳妇再和他闹腾,也舍不得让媳妇生气。
他听到媳妇说怀了他的孩子,面色惊异,“啊?媳妇,你说你怀了身子?”
见他眼里没有欣喜若狂,还是质疑的模样,陶依芳气的胸口发闷,气呼呼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没听到就算了,赶快滚!”
媳妇有了自己的娃,往后他也要当爹了,再不是让人瞧不起的泼皮二流子。
王大头激动的语无伦次,“媳妇,你怀了身子,千万别动怒,都是我不好,我,哎,不该惹你生气。”
“媳妇,你快躺好,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见当家的终于有了正经模样,陶依芳心里稍微的好受些,高声呵斥着,“你站住,还去给我做好吃的?你做的饭能入口吗?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
自己做的饭连自己都难以入口,媳妇怀了身子就是个娇贵人,吃食上还真不能将就。
王大头挠挠头,“媳妇,要不你还去金涛家住着,让秀花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自己有了喜,咋能去麻烦秀花婶子呢,陶依芳摇摇头,“秀花婶子要给金涛两口子熬药还要做家务,哪里能去给她添乱,你把水缸的水挑满,在家里存够柴火,我又不是多金贵的人,做饭我自己来就能成。”
女人怀了身子一定要照顾周全,像金涛媳妇小产后差点把小命给丢了,王大头才舍不得自己媳妇去做饭洗衣干粗活,偏他最近这些日子少不了要上后山,就摇头拒绝媳妇的提议,“不行,这事我来决定,明儿一早我就去陶家村把岳母给请过来,先照应你一些日子,等天气冷的狠,我不上山,一定会学会做饭,到时候我伺候你。”
见到他这样担心自己身子,陶依芳心里舒坦不少,又点着他的脑门嘲笑着,“王大头,你就别把脸丢进陶家村了,咱庄户婆娘有那么金贵吗?我俩嫂子哪个不是在生产的前几日还在田里做活计呢。”
两口子争执好一会子,陶依芳拗不过王大头,只好让他先把自己送回娘家一些日子,等他忙过去再去把自己接回来。
王大头从陶家村回来,天色已经快黑,他把崔平松家的牛车送去,就绕路上了后山。
他赶到木屋前的篱笆院子时,崔华锦和翠奴正在院子里燃起篝火。
“大头哥,你咋才来到?锦儿还以为你今儿不上山了呢?”
看到王大头身影出现,崔华锦像一阵风的朝他扑了过去。
原本得知媳妇有孕,他心情好,看到崔华锦缠着他,王大头笑的更开心了,“锦儿,今儿事情有些多,再说我也不能在白日里就朝山上跑。”
婆婆还没回来,崔华锦一后晌就和翠奴混熟了,扯着王大头的衣袖就朝院子里走,笑嘻嘻的指着篝火旁垂着脑袋的翠奴,“大头哥,你瞧瞧她是谁?”
在篱笆外面,王大头还以为是一惯冷情的凤若颜在那里坐着,被崔华锦拉过来听了这话,又见翠奴惶恐的站起来。
他惊异的想着,哪里来的小丫头?望着单薄瘦弱的翠奴有些愕然,“锦儿,这丫头是哪里来的?你婆婆呢?”
虽然和王大头极是亲近,也有些不想让王大头得知翠奴是买了的下人,而看低了她,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大头哥,这是翠奴,是婆婆怕锦儿在山上孤单烦闷,特意找来陪锦儿的。”
畏缩的翠奴让王大头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想着,凤若颜果然对锦儿好,连伺候人的婢女都给买了回来。
看出锦儿是个心善的,王大头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子,这下大头哥也不用替你操心在山上无趣了。”
想起吃罢午饭婆婆说的事,崔华锦又有些愧疚,“可是,婆婆说让你明儿再搭盖两间木屋,大头哥又要辛苦几日。”
瞅眼崔华锦见她神色里有些愧意,王大头呵呵直笑,“只要锦儿在山上开心,大头哥做再苦的活心里都乐意,别说是多盖两间木屋,简直是举手之劳。”
“锦儿,我回来了!”
凤若颜从林子里奔出,就大声喊着。
“婆婆回来了,这么开心,今儿肯定大有收获!”崔华锦拉着王大头就朝外面跑。
果然,凤若颜到了篱笆院子外面,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来,就把马背上搭着的猎物朝院子里扔。
凤若颜扔一样猎物,崔华锦嘴里念叨着,又扬起脸好奇的问着,“狍子,兔子还有这么多的野鸡,婆婆,你不是嫌弃野鸡和兔子肉太少,今儿咋打了这么多?”
“家里多了张嘴,再嫌弃下去,婆婆怕把我的锦儿给饿瘦了!”
指着那些野物,凤若颜开怀大笑。
翠奴看他们说的开心,去厨房把已经凉了的饭菜又热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