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良和沈墨早就到了。
赵璟桓和谢锦衣赶过去的时候,两人正跪在床前依次把脉,见了赵璟桓,两人先后跪下,长叹一声:“殿下,太子他……”
“怎么样?”赵璟桓变了脸色,一把揪住宋温良的前襟,厉声道,“你们务必要医好他,他不能有事的。”
昨天他来的时候,兄长还跟他喝了半个多时辰的茶。
两人聊了聊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还聊到了赵禹,赵璟宗对赵禹的表现很是满意,还说多亏了赵璟桓的培育,荒天破地地说了好多感激他的话,还说有朝一日他走了,也会走得心安理得。
可才过一夜,他就……
明明他这些日子精神状态很好的。
“殿下恕罪,臣等无能为力……”宋温良老泪纵横,沈墨也是跪地不语,太子妃坐在床边泪流满面地看着赵璟桓,泣道,“前晌还好好地,让我给他沐浴更了衣,说是禹儿明天回府,不能让孩子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谢锦衣不声不响地上前,给赵璟宗搭了搭脉,气若游丝,时有时无,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以赵璟宗的身子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很难得了。
“锦衣……”赵璟桓目光恳切地看着她,大手搭在她肩膀上,若有所思道,“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太子殿下,他会撑过去的,禹儿才九岁,他不能没有父亲。”
触到他满含深意的目光,谢锦衣会意,仰头看着他,沉声道:“殿下放心,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会跟太医们商议着用药,殿下不必担心。”
宋温良和沈墨齐齐抬头看着谢锦衣,一脸疑惑。
太子脉象明明是……她有办法?
“锦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赵璟桓起身走了出去。
“我这就去书房开方子。”谢锦衣也跟着出了门,太子妃见谢锦衣如此淡定,悬着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拉住谢锦衣的手,低低道:“多谢弟妹,之前的事,还望弟妹原谅……”
“嫂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嫂只管守在这里照顾殿下即可。”谢锦衣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转身去了隔壁书房。
宋温良和沈墨对视一眼,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王妃,恕臣直言,太子此次怕是凶险了……”沈墨狐疑地看着谢锦衣,“难不成王妃果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什么没有大碍,能撑过今晚就不错了。
谢锦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宋温良也是一头雾水。
目光更多的是质疑。
他虽然医术不及谢锦衣,但也并非平庸之辈,自认还是能对得起太医院院使这个官职的,据他多年的经验,这次,太子是真的没救了。
若是王妃真的能让太子起死回生,那就真神了,不,是见鬼了!
“沈太医言重了,世上并无起死回生之术。”谢锦衣挽起袖子,提笔写着药方,平静道,“殿下并非驾鹤,何来起死回生之说?”
“可是太子殿下的脉象,明明已经……”沈墨看了看宋温良,又道,“王妃跟景王殿下虽为夫妻,但事关太子殿下吉凶,王妃又夸下海口,不知王妃意欲何为,反正微臣并无这逆天之术!”
“沈太医放心,此次殿下如何,必定不会牵扯到太医院的。”谢锦衣边写药方,边道,“我说过了,咱们是商议,并非是互相推诿责任,不是吗?”
说话间,谢锦衣已经把药方写好了。
亲自拿到宋温良和沈墨面前,让他们一一过目,问道:“两位太医,这方子可有问题?”
宋温良瞄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地药材,就觉得头痛,轻咳道:“王妃做主便是。”
反正都快不行了。
这药方怎么开都不为过,反正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毒。
倒是沈墨拿过药方细细看了一番,皱眉道:“不过是些清热解毒的药材,难不成王妃觉得这个时候解毒有用?”
“当然有用了。”谢锦衣把药方给了紫玉,让她下去熬药,继续道:“只要太子殿下还有一口气,咱们就得尽力而为,对我而言,于公,殿下是储君,于私,他是我大伯哥,所以,就算为了我家殿下,我也得放手一搏,不是吗?”
“王妃所言极是。”沈墨似笑非笑道,“微臣惭愧。”
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就算是明知太子殿下无药可救,也得做做样子。
起码,得做样子给景王殿下看。
“两位太医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太子。”谢锦衣冲两人笑笑,去了太子的卧房,太子妃迎上来,勉强笑道:“弟妹,太子的病,你真的有把握?”
“试试才能知道。”谢锦衣关了门,不冷不热道,“烦请嫂嫂给殿下把衣裳解开,我要给他行针,让他尽快醒来。”
“这……”太子妃有些犹豫。
谢锦衣毕竟是他们的弟妹,这样真的好吗?
转念一想,如此关头,实在是顾不了这么多了……索性心一横,给赵璟宗解开衣裳,谢锦衣取了银针,面无表情地上前给赵璟宗下针,既然赵璟桓暗示她,赵禹不能没有父亲,那她只能拼尽一身医术让赵璟宗多支撑几个时辰,至于明天的事,就交给赵璟桓了。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太子妃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在边上看,大气不敢出,心里暗忖,人人都道景王妃医术奇佳,能活死人,医白骨,今日看来,竟是真的!
又想到赵禹整日在她眼皮底下出入,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若是他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厌烦了赵禹,万一如程琳玉所说,她再对赵禹下手怎么办?
想说,却又不敢说。
太子妃瞬间红了眼圈。
她护不住夫君,也护不住儿子……她是个没用的人。
一时间,屋里静针可落。
妯娌俩各怀心思,谁也没吱声。
赵璟桓策马疾驰入宫。
何公公告诉他,显庆帝不在御书房,而是去了疏桐宫:“殿下,天色已晚,有什么事,还是等明天再禀报吧,今儿皇上兴致好,冯贵妃正陪着呢!”
“本王有要事,等不到明天了。”赵璟桓大踏步去了疏桐宫。
“皇上,璟川能有今日,还不是全靠皇上栽培,您就不要夸他了。”西北那边捷报连连,显庆帝很是开怀,冯贵妃也很高兴,偎依在显庆帝怀里,笑颜如花,“之前臣妾以为他只会侍弄花草,今日才知,璟川也不是一无是处呢!”
“朕的孩儿,怎么会一无是处?”显庆帝笑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动容道,“之前朕是觉得太子文武双全,风光霁月,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所以就难免对其他皇子纵容了些,比如秦王齐王的明争暗斗,景王的纨绔胡闹,裕王一味侍弄花草,朕都觉得甚好,可是自从太子出事……唉,朕是觉得,谁都比不上太子,所以才日夜忧心太子之位……”
“那现在皇上觉得呢?”冯贵妃不动声色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