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衣微愣。
她是知道的,但她不能说啊!
“我倒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封氏看了看里屋的门帘,像是担心陈七娘突然从屋里走出来一样,压低声音道,“上个月我来给陈七娘送彩线,陈七娘大着肚子正在睡着,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谢锦衣心头微动。
“我听见她喊萧恒……”封氏抚着胸口道,“我听得真真地,她喊了萧恒,还说,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孩子之类的,我猜这孩子应该是萧恒的。”
怪不得陈七娘一直瞧不上苏启。
那可是萧六郎!
谢锦衣轻咳道:“既然封婶知道了,就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果然没有不漏风的墙。
好在封婶不是外人。
“你放心,我只告诉王妃和我家老头子,我没告诉苏启。”封氏见谢锦衣很是淡定,才知道陈七娘肯定是告诉了她,又道,“萧大人不知道吗?”
大户人家对子嗣应该是极为看重的。
若是知道的话,想必应该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吧!
“他不知道。”谢锦衣摇摇头,“七娘不想让他知道,若是萧家知道此事,肯定会来要孩子的。”
但肯定不会要陈七娘。
去母留子是大户人家处理这种事情的惯用手段。
萧家虽然没落,但也容不下陈七娘的出身。
“也是!”封氏听着屋里依稀传来的惨叫声,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七娘也怪可怜的……”
她给萧恒冒死生孩子,偏偏人家还不知道。
女人啊!
“我过去看看。”谢锦衣起身进了屋。
两个稳婆还在喊着使劲使劲啊!
见谢锦衣进来,其中一个稳婆道:“启禀王妃,看见孩子头了,应该是快了。”
“喝点参汤吧!”谢锦衣端了碗,坐在陈七娘身边,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道,“休息一会儿,再加把劲,你很快就能看到孩子了。”
“给王妃添麻烦了。”陈七娘脸色苍白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是她执意要的这个孩子,老天爷不会白白地给她的。
“说什么呢!”谢锦衣喂了她一口参汤,安慰道,“生孩子都这样,不要怕,好好配合稳婆,孩子就要来了呢!”
说完,起身对稳婆道:“你们务必多用心,我就在外面,需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是!”两个稳婆连连点头,“不敢劳王妃,吾等尽量就是。”
“怎么样?”封氏也是坐立不安。
“应该是快了。”谢锦衣坐下,摩挲着茶碗,“等等吧!”
封氏叹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屋里才传出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沉香掀帘出来报喜:“启禀王妃,娘子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
谢锦衣这才松了口气。
封氏眼前一亮,继而又黯淡下来,扭头对谢锦衣道:“我回去给七娘炖个鸡送过来,略表一下心意。”
唉,是个男孩又怎么样,怕是也入不了族谱……
谢锦衣进了屋,看了看陈七娘和孩子,重赏了两个稳婆,让紫玉送她们出去,茯苓和沉香给陈七娘换好衣裳和被褥,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王妃快看,孩子还是很像他的……”陈七娘全然忘记了适才的楚痛折磨,抱着孩子,喜极而泣,这孩子虽然刚刚出生,眉眼间却像极了萧恒,真的很像很像。
“的确很像!”谢锦衣细细端详了孩子一番,感慨道,“若是他知道,他有了儿子,指不定会有多高兴。”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陈七娘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对谢锦衣道,“王妃大恩,我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了,等我满月后,我就带着孩子回南直隶,此生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孩子的秘密,希望王妃不要告诉他人,免生波澜。”
“你无需多虑,我不需要你报答。”谢锦衣淡淡道,“我在桐城有些产业,你也不用回老家,杨妈妈那边刚好缺个管事,我相信你能够胜任那个差事,鲁忠师徒也在那里,你们相互也有个照应,否则,我还真的放不下你们母子。”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一帮到底。
要不然,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回老家讨生活,是何等的艰险就不得而知了。
“大恩不言谢!”陈七娘咬唇道,“王妃的恩情我们母子永生不忘,若王妃不嫌弃,就收我儿做个义子吧!”
“好!”谢锦衣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又让紫玉回府把早就准备好了金锁送给了陈七娘,陈七娘自是千恩万谢:“奴婢代我儿慕萧谢过王妃。”
慕萧,陈慕萧。
直到回到景王府,谢锦衣还在默念着这个名字:陈慕萧。
见谢锦衣坐在桌边出神,赵璟桓走过去,挨着坐下来,问道:“听说陈七娘生了?”
“是的,是个小公子。”谢锦衣冲他笑笑,“孩子很可爱,七娘让他给咱们做义子。”
“起名了吗?”赵璟桓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陈慕萧。”谢锦衣如实道。
“陈慕萧?”赵璟桓挑挑眉,沉吟片刻,“是萧恒的孩子?”
“你,你在说什么呀?”谢锦衣吓了一大跳,“你想多了……”
天哪,这个男人真的是太敏锐了。
这也能猜到啊!
“看来是真的了!”赵璟桓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锦衣,“陈七娘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谢锦衣不解。
“听说萧恒屋里至今没有妾室。”赵璟桓沉声道,“母凭子贵,陈七娘何等聪明的人,这个机会还抓不住吗?”
他知道萧恒倾慕过谢锦衣。
被谢锦衣拒绝了。
又得知谢锦衣一直在照顾萧恒的女人和孩子,他心里不免有些吃醋,因为他同样被她拒绝过,要不是因为那道圣旨,他肯定跟萧恒一样娶不到她。
但若是他在外面有了孩子,想必她是不会像照顾陈七娘一样照顾他的女人吧?
“七娘不是那样的人。”谢锦衣并不知赵璟桓心里所想,忙道,“她只是倾慕萧恒,并非要嫁给他,更不想把孩子送到萧家去,你误会她了。”
都说赵璟桓跟陈七娘来往已久,甚至京城里也传过他们的风言风语。
难不成,在赵璟桓心里,就对陈七娘没有半点想法?
还是他犹豫过她的出身?
“我误会她?”赵璟桓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比你更要了解陈七娘,她虽出身污泥,心却比天高,说是卖艺不卖身,实际上她是想钓个金龟婿而已。”
她口口声声说她卖艺不卖身。
但实际上,她当初对左庆泽也是青睐有加的,若不是他当时跟左庆泽置气,想必这个孩子就姓左了吧!
“你说的是芍药,并不是陈七娘。”谢锦衣并不赞同的赵璟桓的说法,认真道,“芍药是昔日花魁不假,但陈七娘只是孩子的母亲,不一样的。”
赵璟桓刚想说什么,却见紫玉匆匆掀帘而入:“殿下,王妃,太子府来人说,太子突然晕厥不醒,太子妃请殿下和王妃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