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尘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儿，视线清明而澄澈，同这夜风扫过她的脸庞，像是要将她的模样烙印于心般，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
唇上的手指移开，顾小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的回望着他，看着那双黑眸逐渐由清明变得掺杂出别的情愫，看着他那张越发的红透俊脸。
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猛地低下头，露出通红的耳根。
黑眸忽闪，像是抱怨似的轻轻瞥了她一眼。
她怎么能做到对视这么久，还跟没事人似的？
耳边不断回荡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季清尘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期盼她不会听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心跳。
“没心没肺……”
带着些许哀怨委屈的抱怨传入耳中，竟有些撒娇意味。
如果换作以前，她一定会被迷的五迷三道，但是现在她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纵然眼前人实在养眼，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察觉到她眼中的淡漠，大脑陡然恢复清醒，季清尘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掩饰刚刚自己的失态，开口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那个阎澪……”
季清尘顿了顿，欲言又止道：“你对他……”
这个问题盘旋在心头很多天，可真正到了询问的时候，他不禁有些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尽管……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有这么明显吗？”
顾小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绽放出笑靥，果断回答道：
“我喜欢他。”
纵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听到回答的一瞬间，季清尘的心脏还是猛地抽痛了起来，酸涩之感溢满胸腔，他转过头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低声道：
“嗯，很般配。”
他曾无数次梦到她的身影，一颦一笑都是那样清晰，但是无数个梦境中，他始终无法抓住她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是吗……”
顾小菱没有察觉到异样，维持的笑容透露出些许苦涩。
般配……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不喜欢自己。
像是想要逃避般，她转移话题问道：
“对了，你师傅知道你来鬼界吗？”
缓和好情绪，季清尘的身体微僵，将脑袋埋进手臂之中许久，这才轻声呢喃道：
“我的师傅……去世了。”
“对不起！”
顾小菱惊慌失措的道歉，心中暗骂自己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戳中别人的伤心事。
“没关系。”
季清尘释怀的笑笑：“父母双亡后，没有人愿意养育我，从小到大，师傅是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人，他一生积善行德，死后肯定能投胎去个好地方。”
尽管他嘴上说的轻松，但逐渐泛红的眼眶还是将他出卖。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被爱的人。”
听着他的诉说，顾小菱心中也不是滋味，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吧，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也同样期盼着能够得到别人的爱。
“你现在不是认识我了吗？”
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虽然我是只鬼吧，但是你要是一个人孤独了，咱们梦里也能唠唠嗑，说说话是不是？”
“说句不好听的，人活着总会死的，大不了我晚点投胎，等你死后，和你一起在鬼界打工。”
顾小菱正说的起劲，猛地发现自己措辞不太妥当，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咒你啊，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
季清尘破涕为笑，眼中盛满了温柔，同时还夹带着清晰的释然，如同静谧的湖面，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到时候，你得罩着我。”
“必须的！那个时候我怎么着也混了个官位吧！”顾小菱颇为自信的张口说着大话。
季清尘忍俊不禁，一双眼眸都弯成了月牙，只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悄然抬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花。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句空话能够成真。
嘴角的笑容微滞，在即将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一瞬，他鼓起这一生最大的勇气，一把将面前触不可及的人儿搂进怀里。
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荚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她不禁头晕目眩，对于季清尘第一次主动靠近拥抱她的行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但紧紧锢住她身体的手臂告诉她，现在皆为真实。
顾小菱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用这么感动，都是小事。”
季清尘没有说话，只是加深了这个拥抱，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竟变成有些上瘾的奇异香气。
像是阳光撒在花朵之上，宁静祥和。
心脏再也控制不住的疯狂跳动，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脸颊早已红透，明明危险已经到达眼前，可他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雀跃欢喜。
时间在这一刻流动缓慢，他多希望永远定格。
良久，季清尘慢慢松开了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黑眸泛着羞赧的水光，像情窦初开难以掩饰心头悸动般，他情不自禁的开口：
“顾小菱，其实我……”
看着他这一系列异常的举动，和不知怎的通红的脸颊，顾小菱歪着头，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满是爱意的话语即将脱出，但大脑中最后一分理智不断提醒着他，看清现实。
季清尘抿了抿唇，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到嘴边却变了模样：
“其实我觉得，阎澪是喜欢你的。”
“嗯？”
顾小菱瞳孔微缩，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喜不喜欢，不能只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季清尘耸耸肩，不理会心中蔓延的苦涩，继续道：
“就像人类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选择撒谎。”
听着他的话，顾小菱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闪烁同阎澪的种种场景，那颗沉寂下去的心再次隐隐作动。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季清尘率先起身，低头看着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顾小菱，再也难掩那抹悸动，轻声唤道：
“顾小菱。”
“嗯？”她茫然抬头。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的样子吗？”
风扬起碎发，他笑的清逸。
“这哪记得，都过去那么久了。”
顾小菱没有细想，随口回答道。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季清尘微微侧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像是照射进终年黑夜鬼界的第一缕阳光，明媚耀眼。
“那……就记住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