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樱意犹未尽的说:“等她死了之后将她炼成行尸怎么样?用判官笔将她的魂魄留住,她也会因为魂魄不属于人间而逐渐失去记忆变成了一个傻子,你看金判官不惜将她变成傻子也要留她在身边,本座可不忍心将他们分离呢。”
如果蓝水若哭闹哀求,都不会让乌老仙皱一皱眉毛,可蓝水若偏偏淡定的安排好了一切,还那么守礼的来给她磕头请安,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这一边千金殿中,蓝水若看着房中挂着的各式各样的镜子,忍不住笑了笑:“我也听说金判官号称千面郎君,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说他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的呢?”
十七带着骨架堆往外退去:“解除血咒尚有一些东西要准备,待会到了时辰我再来请蓝宫主。”
“有劳你了。”蓝水若等他离开以后,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这才走到床边坐下,她看着司徒卿沉睡的脸苦笑了一下:“等你醒过来怕是要生气了。”
司徒卿在神仙倒里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眉头微微的皱起来,显然晕得十分不安稳。
“从来都是你哄着我,这次便由我来哄哄你吧。”蓝水若想了想从床单上抽出一根金线,掺着自己的头发编成了一条细细的辫子,她将辫子剪下来绕在司徒卿的手腕比了比大小,手指有些笨拙的将这辫子用金线缠稳当做了一根手链,然后又从自己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回音螺和一枚金色的铃铛串在了手链上。
她对着回音螺说了一句话,然后将手链戴到司徒卿的手腕上,这才站起来打开房门离去。
十七留了一只骨架狗在门外等着,骨架狗看到蓝水若欢快的摇着尾巴,领着她到了月华殿。
月华殿的正殿中被人在地上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的几处阵眼都压着白色的蜡烛,蜡烛烧起来却不是橘红色的光,而是一种鬼气森然的绿色。
明樱示意蓝水若在法阵一端空着的玉雕莲花座上坐下:“我想等你死后将你炼成行尸,你可愿意?”
“我若死了,请将我送到漠北去,我在那里已经给自己选好了埋骨之地。”蓝水若语气坚定的说,她眼睛看向乌老仙:“我是悬壶宫的宫主,就该像每一任悬壶宫宫主那么死去,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乌老仙点头说:“好,我成全你。”
说完她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蓝水若坐着的莲花座突然呛的一声展开成了一朵巨大的花,花瓣合拢将她包裹在了中间,明樱嘴里念念有词,黑色的尸气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顺着地上的符文流到了玉花上,整朵白色的玉花上浮现出黑色的符文,符文在花瓣上闪烁,慢慢的在花瓣上浸出了一层血色。
这层血色越来越浓郁,颜色也越来越艳丽,慢慢的那层血色从花瓣上浸了出来,凝结成一颗颗的血珠,血珠顺着花瓣留到地上,很快就填满了地上符文刻出来的凹槽,顺着凹槽向乌老仙的方向流了过去。
当这些血流到乌老仙坐着的莲花座时,乌老仙坐着的莲花座也呛的一声展开,被血染成粉红色的巨大花瓣将乌老仙包裹在其中,血色的符文在花瓣上闪烁,月华殿中顿时充满了浓郁的血气。
站在正殿一角的十七闻到这新鲜血液的味道,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可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头:“奇怪了,我为什么从悬壶宫宫主的血中,闻到这么多的苦痛。”
蓝水若盘坐的莲花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反倒是乌老仙忍不住开始呻吟,解开血咒不但是要把蓝水若的血换到她的身上,也是要把她身上的血给抽掉,这种苦痛不亚于抽筋扒皮的痛楚。
听了一会十七啧啧两声:“老仙儿,你可还没一个小丫头沉得住气啊。”
明樱在引导阵法的时候,尚有余力开口和十七说话:“所以本座觉得看这位悬壶宫宫主是十分顺眼啊,若不是她是将死之人,我倒是想收她填补本座空出来的判官之位呢。”
十七笑着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戒大师也是阎王爷的行尸呢。”
“可惜本座没有承袭到他炼制行尸的记忆啊。”明樱十分惋惜的说:“像戒大师那么完美的行尸也很少见了。”
“戒大师出身于佛家修仙第一门寒月浮屠。”十七说:“尸王若是觉得应该找个光头来,我立刻就去再请一位大师来。”
明樱看向乌老仙盘坐的莲花座:“戒大师虽然很不错,可论完美的行尸,还是非老仙儿座下的敲锣人莫属了,能走能跳能搭话,还能炼尸殂……老仙儿,你可务必也要给本座炼出更多如此完美的行尸才是啊。”
乌老仙眼下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根本无暇搭话,可她现在的性命也全握在尸王的手里,如果现在尸王撤了功法,不但蓝水若性命不保,就是她也必然身受重创,她不得不挤出一句:“尸王对我又再造之恩,我比竭尽全力报答尸王。”
“好。”明樱说完一动手指,尸气流动的速度加快了,地上符阵里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
乌老仙被突然增强的痛感刺激得说不出话来,她倒在莲花座上满头大汗,可也清楚的听到对面的莲花座里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蓝水若此时也十分的虚弱,她躺在莲花座上,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有些恍惚了,仿佛回到了一百多年前她被师父传功的那一天。
封魔一战尚未大获全胜,师父救治的人太多身体承受不住,那一晚师父将她带回了苍山,在苍山后山的湖边,师父将般若琉璃决传给了她。
接受这套心法的那一天起,疼痛就开始伴随着她,人人羡慕的悬壶宫宫主之位,只用血和泪堆出来的名声。
现在,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蓝水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曾经想过自我了断,可始终下不去手,这样对她而言,也是最好的结果吧,她有些干涸的皮肤上流过一滴泪:“师父,我对不起你,黄泉路上我再给你磕头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