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万婕的出现吧,费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些心不在焉。于思奇虽然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但是多半和万婕脱不了关系。
而且,于思奇还察觉到了费尔在和他介绍一样名为‘落幕面纱’的藏品时,表情异常的拘谨,像是在提防万婕一样。
“你其实没有必要太约束自己的,费尔。你我都知道主母早已归天,旧日的家国也早已失去,曾经的陈俗旧法早就失去了其根本的意义。”
万婕一脸平静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最基本的底线,却还是得坚持的。”
费尔头一回在没有介绍完这件藏品之前,就说起了别的。
“你当年可不是这样呢!带头破坏起规则来,大概没有人比你更加‘积极’了。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发生转变的,就如同我和其他人也十分好奇你到底是为何愿意出面帮我们一样。”
万婕放下了手中的圆环,走到费尔的面前,看着他说。
“有些东西,在失去之后才会倍感珍惜。”
把头别过去的费尔似乎不想让人见到的他的惆怅,接着他又把脸转了过来,表情很正经的开口了:“我之所以帮你们,是因为我偷听到了一些可怕的信息。那些信息明确告诉了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井然有序的发生着。而我其实并不想让那些事情发生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边,所以我才会铤而走险,把你们接进我的地盘内。只能说,希望我这么做不会让我反悔吧。”
“你被吓到了吗,费尔?”
万婕突然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若不是费尔的表情出卖了他,于思奇还真挺纳闷她到底在唱哪出戏呢。
“惊吓只是让我做出了反应。真正令我行动的理由,还是德米的做法。荣军院本来有共计6万七千件藏品。可是在我逝世之后的这段岁月里,接手的德米将里面的6万一千件藏品都搬到自己的库房里了。如果说这样的‘恶行’能够被容忍的话,那么他在明知道我已经重回人间的时候,却拒不归还的做法,让我明白了,我跟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费尔指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说,声音异常的慷慨激昂。
“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愿意帮我们,是因为这也是在帮你自己。”
于思奇恍然大悟道。
“没错。军械库的主系统有一套非常复杂的算法,来保证不会出现以下犯上的案例出现。所以,就算我对德米有百般怨恨,也不可能仅凭自己的能力去篡夺他的位置。同时,我也很清楚自己的那几个仆人,在德米的五千近卫面前,不值一提。况且即便他不动用报丧舰群,也派出一兵一卒。单论彼此的能力,我一个画画的胖子,哪里会是德米这样的猛将之后的对手。”
费尔滔滔不绝的说出了非常关键的问题。
“说到底,你果然还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藏品,甚至连现在的‘主人’都愿意出卖呢。”
万婕一针见血的说。
“我不想去否认这一点,可是税务官大人不也是跟我一样吗?”
费尔歪着头问。
“我和你不同,我从一开始,就只有主母她一个‘主人’。”
万婕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万婕离去的背影,费尔松了口气说:“就算失去了神性,税务官大人给我的压力,还是很大呢。”
“我注意到了,你似乎有点怕她?”
于思奇问。
“可不是嘛,我当初被她针对的可惨了。若非主母仁慈,加上她父亲罗宁给我说了不少好话,我大概要死在监牢里了。”
费尔若有所思的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主母当年也是个风流人物呢!虽说早已和她的表哥成了亲,可是两人的关系却并不是特别的好。就连上堂议事,她丈夫也多半是没有资格的。所以,有人就开始传谣了。结果闹大了之后,惹怒了主母,引来了一次非常大规模的清洗。所有涉及到‘不法言论’的人都被抓起来了,我虽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却因为喜好收藏,不小心在黑市买到了一幅很特别的画作。我记得这幅画好像还在我这呢,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找来。”
听着费尔说的故事,于思奇想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再想到羽,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不在焉的期间,费尔将一幅宣纸画平铺到了桌子上,并邀请于思奇过去观摩。
身袭白衣的女子用痛苦的表情跪在了身着正装的男子面前,这幅画上的图案,于思奇印象很深刻。甚至他都不需要刻意去回忆,炮筒状的画笔和宛若疯癫的画家已经点燃了他的记忆。
‘是他画的吗?看这个画风和这个线条的细腻程度,真是很难不去朝这方面设想。’
“你的表情很特别。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否见过类似的图案呢?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看到这幅画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观察仔细的费尔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角边,眼睛在于思奇的身上游离着。
“不瞒你说,我确实见过跟这幅画一模一样的画。只不过,我见到的是壁画。而且我也不怕你知道,我还见到了画这幅画的人,是个疯子。”
于思奇坦诚的向费尔剪短的复述了一遍自己和画家如何遭遇,又是如何脱身的故事。
“真是太奇妙了,谁能想到我居然还能知道画的主人是谁。当年或许就是因为画了这样的画,那位优秀的画师才会被关进地牢深处的吧。不得不说,和他的可悲结局比起来。我兴许还算是走运了呢!”
费尔感慨的说道。
“不要告诉我,你当年就是因为收藏了这么一幅画。然后就被人给抓了?”
于思奇难以置信的问。
“是啊,还是被税务官大人亲自带队抓捕的呢。我记得很清楚,抓完之后还被迫吃了叶波的一顿‘热心饭菜’,难吃死了,全是素食。”
费尔说这些的时候,肚皮上的肥肉都随着他的不满而抖动了起来,样子很是滑稽。
“那你不记恨她吗?”
于思奇很难想象,两人在彼此都算不上朋友的前提下,再度碰面会是如此的‘和谐’。换他,肯定不会如此友善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时间行者,应该很了解这句话的含义才对。”
费尔利索的将画收好,然后搓了搓手说:“那么,我们下一个说啥才好呢?嗯...你听说过先知的头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