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费尔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于思奇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有着不输给神父的智慧和谈吐。特别是在交流方面,他始终都让人很舒服。完全不会出现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一点都没有。
就这样,于思奇和他越聊越投机。
到最后,两人甚至撇开了那些藏品,互相聊起了自己的事情。
“关于你的时间能力,请原谅我对这方面的无知,不能够给你提供任何有用的指导。但是我这里有一个东西,和你也许有些关联。”
费尔兴致高涨的把于思奇拉到一幅壁画前,看都没有看那幅画,直接踮起脚尖将那幅画取了下来。
看着被费尔就这么扔到一旁的壁画,于思奇注意到他在对待壁画的时候,显然没有对待其他藏品那么的小心。这倒是让他有些在意,于是好奇的问:“不心疼你的画吗?”
“你都说是我自己的画了,我为什么要心疼自己的作品呢?”
费尔满不在乎的问道。
“我以为画家会比较珍惜自己的作品呢!”
于思奇的三观很快就被费尔的下一句话给颠覆了。
“倘若你像我一样,一天一幅画,连续画了整整六百年之后。就会发现,它们对我个人而言,不比糊墙的浆糊‘高贵’多少。”
费尔在说这些的时候,情绪有很细微的波动。不过,善于掩饰的他瞬间就把话题转移了。
随着壁画后面的暗格被打开,费尔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了他想要给于思奇分享的私人的藏品。
看着是一个非常具有科技感的长方形盒子,周围都被特殊的液体所浸泡,在盒子的四个边角中,分别用独特的纽钉给固定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于思奇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一晚上到底问了多少句一模一样的话,而费尔也不知道多少次用同样的语气来回答他的提问。
“某人的一部分。”
费尔在随口回答了这句话之后,像是自己被自己吓到了一样。生硬的转过脸来,看着于思奇说:“我希望你在看到这个的时候,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其实在听到上一句话的时候,于思奇已经开始猜测这不会又是什么头骨、躯干之类的吧。结果当费尔的手指穿过那些液体,将盒子打开时,于思奇见到了一条鲜活的胳膊。
“时间行者的手臂,这是非常非常稀少的留存样本,甚至比我过半以上的藏品都要稀少。没人知道它是怎么被遗弃在军械库的,也没有人知道它经历了多少个岁月。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它拥有小范围扭曲时间的作用,非常的神奇。遗憾的是,由于存储不方便,使用起来也异常繁琐的缘故。通常只有在我不想起床,或者是打算休假的时候,才可能会想起它来。当然,也仅仅只是想起。实际操作,那还真是一次都没有过呢。”
费尔还是像之前一样,用类似解说的方式向于思奇介绍了这条胳膊的由来。也许是因为已经见识过比这还要恶心的画面了吧,一条鲜活的胳膊对他没有造成过度的‘不适’。尽管,他还是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费尔要给他看这个。
好在,对方及时给出了补充。
“我猜,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诸如此类的问题。实际上,我之所以想给你介绍一下这条胳膊。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我自己的一个假设。在我看来,时间行者本身可能因为多次在时间内穿梭的缘故,他们的身体构造已经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很明显,有助于他们自身的成长。当然,以上都只是我个人因为一条不知道来头的胳膊,去进行的胡乱假设而已。”
补充完之后的费尔很快就把那条胳膊放回了盒子内,重新塞进暗格里,并将他略微嫌弃的壁画也挂了回去。
“你是怎么确定这条胳膊拥有扭曲时间的作用?我的意思是,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没有使用过它,不是吗?”
于思奇问起了一个他很是在意的话题。
“我确实没有正式的使用过它。但是你不能否认我拥有鉴别宝物的能力和手段吧?对于什么是凡物,什么是宝物,我这双眼睛可是能够看的一清二楚的哦。”
费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额外瞄着于思奇的食指,似乎在暗示他其实早就知道你手中戴着什么了。
“所以呢,在知道它不凡的‘身世’之后。你是如何查明它的作用呢?”
于思奇把手稍稍往身后挪了挪,漫不经心的问。
“作为阿尔伯特的好友,我有一整套他为我定制的器材工具。同时,我自己也不断开发了好些实验室,用来对宝物的筛选和分类。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这个荣军院院长是白当的吧?我跟你讲,我对收藏这一行,可是非常有钻研的。毕竟,收藏才是我的正业,画画只是副业而已。”
费尔用不知道哪来的真丝绣帕擦了擦手说道。
“然而我们始终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画画的能力,确实远胜于你当一名收藏家。”
万婕冷不丁冒出的话语,把费尔给惊到了。后者诧异的看着身穿睡袍的万婕,光着脚朝他走来。
听着费尔嘴里小声的嘀咕,‘水...地上都是水...’
于思奇甚至都能够幻想到此时此刻的他,内心是有多么的煎熬。
“我以为您去睡觉了呢,尊贵的税务官大人。”
不过费尔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内心再怎么焦虑,也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万婕打招呼。
“里面太吵了。你的手术室设计的相当失败,居然连隔音都没有做好。你打算让我听着别人痛苦的呻吟做噩梦吗?”
万婕用随身带着的梳子梳了梳她那被水打湿的秀发。随着大量的水珠从她的发尖滴落到地毯上时,费尔终于看不下去了。
“请别这样,税务官大人。这些地毯更换起来很麻烦的,如果您真的想要把头发弄干的话,为什么不使用里面的烘干机呢?”
费尔用极其克制的语气劝说道,那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不喜欢用那玩意,对头发不好。”
万婕倔强的丢出了这句话,就摆了摆手说:“你们继续吧,当我不存在就行了。里面的气氛有点压抑,我透透风再回去休息。”
“那...好吧...”
费尔的这三个字到底有多么的无奈,恐怕只要还长着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为之动容。这份心理素质,真是让于思奇不免对其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