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话刚说完,手机里就传来我妈的声音,她正在责怪老陈:“照片已经说明一切了,你别在这里絮叨,快把电话给我。”
手机交到我妈手上后,我立刻皱起眉头,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她的说教:“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一次真不要再瞎折腾了,这么好的姑娘,你必须给我娶回来!”
“您搁着下圣旨呢?”
“少跟我臭贫,钟晚丫头在不在你身旁?我跟她说几句。”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在,我倒是想她在我身旁。”
“那不跟你废话了,我有她电话号码。”
“我靠!”还没等我抱怨,手机就被丢给了陈月,我这个堂妹倒还算懂事,她接过电话后,安慰道:“嘿嘿,哥,你也别怪大娘,嫂子实在太好了,我也特别喜欢她。”
“不是,哪有这么嫌弃自己儿子的?你是不知道,你嫂子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他们居然把我关在门外头。”
“你还跟嫂子争风吃醋啊?大伯大娘这么喜欢钟晚嫂子,以后肯定没有婆媳之间的矛盾,多好呀。”
“这倒是。”
“哥,你也快点把钟晚嫂子带回来吧,到时候我们都哄着她,你们也快点把婚结了。”
“我知道,我知道。”
“嗯,那不跟你说了。”
。。。
尽管这段感情仍有诸多阻碍,但我还是赋予了一种肯定的态度,至少我不该让自己的父母再为我操心了。可安静下来之后,我心里仍然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危机感,我只当自己太多愁善感,也或许是距离让我开始患得患失。
有人说,喜欢的人,会像光一样温暖轻柔,但也像光一样琢磨不透。我把简薇比做成这一束光,每个天亮时,我都会让窗外的光穿过我的手掌,温暖我另一半床榻。
时间又往前推移了两个月。我把自己彻底丢进工作里,我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也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这段时间里,我接触了很多国际品牌,学到不少创意。上海是个磨练人的地方,每天的节奏感都不一样,我也与时俱进,做了不少优秀的方案。
我跟在黄和平后面做事已经三个月了。这天早会,他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告诉我们公司要新成立一个部门,老黄先是让大家自告奋勇,但这种调动只会吃力不讨好,早在前几日有风声时,大家就已经知道这个部门是专门对外拓展业务的,相较于自告奋勇,同事们只会人人自危,生怕老黄会把自己给调走。
老黄不满的敲了敲桌子,再次强调了新部门的福利后,他点了几个同事的名字,我偷偷看了一下他们,无一不露出苦涩的表情。
老黄最后念出的人名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前辈,平时我挺爱和他聊天的,他也是我那会儿摆地摊,跟我开玩笑说,刚进公司就遇到高强度工作的人。我知道他在上海有家有室,孩子也已经上初中了,根本不适合这种调度。
老黄将他调走,也是因为他在我们部门算是年纪较大,不愿加班的那几号人。我是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与公司也有公司的难处,这种道理的人,所以我很判断谁对谁错。
但我想帮他一次。
会议结束后,我找到老黄,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老黄拒绝了我主动调度的申请。茶水间里,他亲自给我泡了一杯咖啡,道:“小陈,我把你当自己人,不说外话,你留在我这个部门好好干,等我升上去了,我的位置就留给你。”
老黄说完,又看了一眼部门经理的办公室。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他愿意留下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愿意去干吃力不讨好的活,在公司的三个月,我也被通报批评过,黑锅归我,但功劳全归老黄,我也不曾抱怨过。
我的所求,刚好符合了老黄的所需。
我摇了摇头道:“新建立的部门全都是各个组的同事调度过去的,等招了新人之后,他们大多数还会调度回原来的岗位,在这之前,同事们的工作状态肯定会很低迷,但我想学点东西,领导注意到我,也就会注意到你,毕竟我是你的手底下的人。”
相对于老黄而言,我的话已经说的很透了,三个月的相处间,我和老黄有过一次约饭,那天我被公司通报批评,原因很简单,公司想更迭一批化妆品,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更迭一定会出现前期的业态低迷,没人愿意负责这项任务,老黄自然找到了我。
那个月我的绩效全公司最低,老黄生怕我闹情绪,便在下班后约了我吃饭,免费的晚饭我自然不会拒绝,但我并未喝酒,也告诉老黄,我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后来老黄也亲自带着我,把前期该注意,该执行,该改善的细节做好。
我没在乎之前的批评,就不会在乎之后的嘉奖,所以大会的时候,我也把功劳全推给了老黄,为此,午饭期间,老黄特地把餐盘里的鸡腿夹给了我。
我们公司的鸡腿是出了名的好吃,还记得当时看着盘子里的两个鸡腿,我突然好想念简薇,不知道她在美国有没有这么好吃的鸡腿。
在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大洋彼岸的时候,老黄的声音将我拉扯了回来,他说:“目前名额已经足够了,如果你执意要去新部门,那你觉得应该把谁替换下来?”
老黄永远都是这么精明,他这么说,一方面是我刚才话里让他领功的意思太过明显,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被替换下来的人知道,是我在背后帮了他的大忙。
人情世故给他玩明白了,我把咖啡喝完,道:“就选个有家有室,不适合经常出差的人吧。”
离开茶水间,我把要交接的工作提前做好,然后便等待着被调度的通知。
一个星期后,我来到了新部门。
起初的这几日,每天都在各种会议中度过。我在奋求上进的过程中又非常麻木。我的生活很矛盾,但我必须咬紧牙关挺过去。
第二个星期的周末,我被公司安排出差,出差的城市,是我曾去过的南京。
当我再次来到南京时,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我的身旁已经没有了简薇的身影,我也看不到湛蓝的天空。但那条老街还在,只是因为少了简薇的陪伴,我连吃一碗馄饨的食欲都没有。
而我和简薇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井哥告诉我,医疗机构的工作越加的繁忙,所有的事情简薇都要过问。对于我的关心,简薇也只是说自己不累。我时常因此质问自己,该如何回应这份沉甸甸的爱意,想了很久很久,我终于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创建了一份文档,那里面的文字暂时还不多,只潦草的规划出一个时间段。
在南京的这天晚上,简薇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我告诉她自己在南京。
她稍微停了停后,对我说道:“我想吃老街的馄饨了。”
我此刻就坐在馄饨店对面的长椅上,望着那盏路灯,它的影子仍然将画面割裂成两块,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分不清哪一块是夜的漆黑,哪一块是灯火的昏黄。
我只能看见,自己这一块是现实的孤独,不远处的那一块是过往的回忆。
我说:“我现在就坐在馄饨店的对面,我不想吃馄饨,我只想你,想的难受。
简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她说什么都解不了我相思的苦。
我又说:“那天我们坐在这里探讨了关于爱情的课题,却唯独忘记了探讨异地恋。”
“那我们可以现在来探讨。”
我在她看不见的夜色中摇了摇头,突然又不想再提及异地恋,我有些哀怨的问道:“美国有那么多优秀的医师,你会不会变心呀?”
简薇只顾着在电话里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这算什么?答非所问便是回答,可我连个答非所问的回答都没有吗?
我不许简薇笑,让她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简薇说:“你就是想让我哄你。”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认为?”
她果真用出了哄我的语气:“我不会变心,回国后立马嫁给你,开不开心?”
“开心。”
“这不就是证据嘛?”
我们的对话始终没什么营养,但原本我也只是想借题发挥,能和她在电话里腻歪一下而已。在结束短暂的通话之前,我们又互相激励了一下彼此,因为在没有对方的日子里,我们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充实精神上的空乏。
。。。
时间四平八稳的继续往前推移,我和简薇在初夏时分相识,如今也已经来到了夏末,如果不看气温,实际上,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这是个收获的季节,可我的爱情,才刚刚萌芽。
井哥说,简薇在美国的医疗机构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甚至在某些领域已经非常权威。我笑而不语,把心里的醋意隐藏起来,这段时间,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即使在外地出差,也会经常忙到深夜,所以我们的联系变得更少。
这一天晚上,与我一起出差的同事喝多了,所以我只能帮他完成该做的表格,时隔一个多月,简薇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我戴上耳机,摁下了接听键。
“你还在忙吗?”电话那头传来的简薇的声音。
“就是一些表格,快做完了。”
“你这段时间都好忙的样子。”
“工作嘛。”
“你先放下手上的事,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你说。”
“我在美国找了一些眼科医生,我想你来美国一趟。”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有些犹豫,虽然说,我目前跟进的项目肯定比不上治疗眼睛重要,但我仍然没有答应简薇,只能蹩脚的回道:“去美国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我肯定请不了假。”
“这件事,你没有决定权。”
“你理解一下我嘛。”
“我理解不了,除非你不想见我。”
我将同事放在桌子上的香烟点着,回道:“去美国就意味着我要辞职。”
“辞职就辞职,我能养你。”
我将烟嘴咬在口中,思考着我去美国后能做什么,可想到一半才意识到,我不想去美国,根本不是因为工作。
我说道:“治疗眼睛需要很久的时间吧?而且还不一定真的能治好。”
“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一定不会太久。”
我试探性的问道:“你美国的医疗机构,好像并没有眼科这方面的专家,我就这么过去,会不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当然不会!陈夕,你相信我,我是托朋友才找到这个眼科领域的专家,我是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的!”
“你怎么在美国还有朋友?千万别被骗了,我听说那边没有医疗保险的话,费用特别高。”
“这你不用担心,我这个朋友本身就从事医疗领域这一块的。”
“叫什么名字啊?”
简薇停顿了一下,回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该不会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吧?”
“。。。”沉默了片刻,简薇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莫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