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夜总觉得自从人界回来,她有些变得不同,心觉应是帝江的原因,可又有些不安,只是问她:“阿阮,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想着这话问得不是很合适,毕竟阿阮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想了下又加上一句:“你叫我一声哥哥,若有什么要紧事,千万要让我知道,不要自己一意孤行。”
阿阮笑嘻嘻地应了,叫他放心,来去都轻飘飘的,也没说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然而塑夜并不能放心,他了解帝江,也了解阿阮,她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依赖帝江习惯了,又顺着帝江习惯了,可要是她自己决定了什么事,还是相当固执的,比如……喜欢帝江。更何况她现在回到了修罗族,身份不同了,要面对的事情也多。
阿阮本就不打算将骆商和木万年的事说出来,更不打算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计划说出来,塑夜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他如今受伤,听珠儿说已经有人背地里在议论换家主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让他继续掺进修罗族的浑水来,而且就算是报仇,这仇也是她和极王之间的仇,骆叔叔和木叔叔是相关者,可却与旁人无关。
她心里想的是,她连师父帝江的忙都不会请,又怎么会劳烦塑夜。而她转念又一想的是,上次那般情况去请师父救她他都狠心不来,现在他法力都给她了,又怎么肯来帮她救她?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被她其他的心思压下了。
骆商见到木万年自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被木万年用罡宁剑咔咔砍了寒冰链,一个夸张的乾坤袋将他兜头兜脸一装,扛着就出了修罗族的地界,直接将他带到了魔界。
阿阮已经打算与极王对抗,自然不可能再乖乖回修罗族,再见面,恐怕就是你死我活,只不过,她没有将这个念头告诉任何人。明轩像个充满义气的大哥,极力要求她留在魔界,有什么事,他都会倾魔界一界之力来助她,阿阮本来并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他,差点被他这股子兄弟义气吓退,哪知明轩下一句便是反正魔界和仙界就没看顺眼的时候……她那股子不好意思的情绪骤然就散了好多。
按照约定的时间,阿阮回了魔界。
骆商已经听木万年解释完,听他说了帝江那混蛋事,两条眉毛几乎是竖起来的,手指握得惨白,说了好几遍对不起先王和先王后。
木万年忍不住直翻白眼,“求求你别再说了好么,这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一会儿阿阮来了,你就劝她,说咱们就当是被一只疯狗咬了,不值当咬回去,忘了算了。有什么好对不起先王先王后的,阿阮命也没丢,还得了那混蛋的法力,想想还是咱们阿阮赚了呢!”
骆商显然不能认同木万年这般豪放理论,瞪着他不理人,因为阿阮的吩咐,他被照顾的很好,身子也恢复了许多,只是被寒冰链锁了太久,修罗一族主修火系,骆商也不例外,短时间内,法力是力不从心了,只能靠时间来休养恢复。
木万年一向是个放荡不羁随遇而安的性子,骨子里是有着修罗族人所有的缺点,认为根本不存在失身一事,不过就是看这享受的感觉好坏了,看不惯骆商那般深沉不外漏的样子,用脚踢踢他,“我说,你怎么就那么蠢,被抓回去了?”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骆商就头疼,“我还不是为了掩护你……罢了,不说这个了。”他们几人受命先王和先王后,护着阿阮这个小主子逃亡,死的死,散的散,谁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木万年本还想让他承认自己不小心,再好好笑话他一番,谁知对方是因为自己……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再说一句谢谢,就太矫情了。他轻咳一声,将自己怀里珍藏的聚魂珠拿出来显摆,“骆商,你看,我把云宁和冥婆婆的魂魄找齐了,也不算太齐,但转世重生是足够了。”
骆商嗓子发热,竟是有些哽咽了,他不是什么爱情感外露的人,深深看了一眼那珠子,嗯了一声。
木万年道,“骆商,你还记得当日我们答应先王的事么?”
骆商缓了缓情绪才道:“记得,他说不要我们报仇。让我们带小主子隐姓埋名的过安稳日子。”
木万年呸了一声,“隐姓埋名,怎么埋,再像那时候落魄成乞丐么?都已经那么不起眼了,还不是被极王找见了?只要极王还活着,他就不会让咱们又机会过安稳日子。”
骆商蹙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木万年是个藏不住话的,盯着骆商的眼睛,认真道:“杀了他。迎回小主子,她本来就是修罗族的王女,又是秘籍的继承者。还有谁能比她更名正言顺做王?”
骆商抿唇不语,他未尝没有想过如此,可真是这样做了,且不说成功与否,就算是他们真的做到了,阿阮会开心么?他们违背了先主的意愿,让阿阮成为修罗族的王,那是阿阮想要的么?若是先主有灵,会为阿阮高兴么?
木万年见他不说话,当他是被磋磨的没了锐气,用胳膊肘杵杵他,“我看这也是阿阮的意思。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这孩子是要报仇。”
骆商抬眼看向木万年,此时,门被推开,阿阮步履轻盈地踏了进来,一脸笑意,“骆叔叔,木叔叔,我是想报仇。”
她一来便听见二人说起这个报仇的事,索性就认了。就算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是父母血仇她已知晓,再加上云姨和冥婆婆,她有足够的理由找极王报仇。
骆商依旧不能赞同,他道:“阿阮,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并不希望你去报仇,他们只要你好好的生活下去。”
木万年暴躁起来,拿着聚魂珠给骆商看,“你看看,要怎么好好生活下去,是不是要等着有天我们都魂飞魄散了要阿阮也像这样到处去找咱们?!”
骆商不说话了,木万年心直口快,“我说你是不是让你那同胞兄弟折磨成怂包啊?不敢就直说!磨磨唧唧地,娘们儿似的。”
“木万年!”骆商可不会像木万年那样口无遮拦地说粗活,他被木万年气得喘了喘,只能盯着对方狠狠地叫对方名字。
木万年没那么多羞耻心,完全不觉得自己讲的有错。
阿阮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俩,一时间有些感慨,大家又再次相聚了,真好,只不过他们两个人这爱拌嘴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
“木叔叔,别说了。”阿阮制止他,问起正事来,“二位叔叔,我记得云姨走的时候和我说过,我脖子上那个小石珠的链子,说是不能给别人,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我身上的封印,能不能靠我自己解开?”
骆商摇头,血祭顾名思义,就是要用血,慢慢来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若是求快,让阿阮自己送了命也不值当,解开封印平白便宜了极王那老东西,但是若是以极王献祭,又很难抓到极王,所以这也是行不通的。
骆商:“那条链子是你封印中的一环,也是开启上古秘籍的一道秘符。阿阮,你是修罗族圣女,是秘籍的继承者,只有在继承人出现的时候,秘符才会开启,所以当你降生后,秘符开启,这小石珠链子就一直在你身上了。”
木万年跟着点了个头,又问阿阮:“阿阮,你说你之前有想起过以前的事情,是在什么情况下想起来的?”
阿阮答道:“那时候我中了别人的圈套,进了一个什么七窍玲珑阵的阵法里,只能以自伤的方式破阵,不小心施出什么修罗之火的术法,然后伤重的不省人事……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以前和阿爹娘亲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木万年忽然就又暴躁起来,“这个你怎么没和我说?七窍玲珑阵?凤族的人?是哪个倒霉的孙子,太他妈阴险了,阿阮,告诉我是谁,我去灭了他!”
骆商也是头一次听她细说这件事,和木万年一样关切的看着她。
“呃……忘了是谁,不过,好像已经被我师父杀了。”阿阮连人家名字都忘了,只记得后来还是听小白说的,说那个人被她师父处理了。
木万年和骆商难得默契地看了看彼此,原本都想着不提那个人让阿阮不高兴,阿阮自己提了,他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什么……这个剑,还是还回去吧。”木万年深深觉得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把剑的事儿说了。
阿阮哦了一声,手一挥,金光闪现,轻轻松松将剑送了回去,她原本也只是想借来用用,偷偷的,还以为师父不一定能发现呢。
骆商咳了咳,忍不住嘱咐道:“阿阮,以后我和你木叔叔会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就不要了和帝江塑夜这两个人走的太近了。过去的日子就让它过去吧。”先主托孤,阿阮又叫他一声骆叔叔,他觉得自己总得像个长辈,必要的话还是要和阿阮说说。
木万年难得地赞同一句,“是啊是啊,男人嘛,一大把一大把。”
骆商无语地看了木万年一眼,刚才自己说的一本正经,被木万年一接茬都变了味儿了。
阿阮呵呵呵笑了一阵,还不大习惯身边有长辈的这种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地害羞,抓了把头发,支吾着解释了一句:“其实他们对我很好的。不过,以后恐怕也真的不大会见面了吧。”见面也没有什么好心情,看见师父会伤心,看见塑夜哥哥会愧疚。
说话间,天色已经大亮,明轩早上来看过阿阮,与他们一起吃了个早茶,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阿阮和骆商木万年叙旧的时候,魔界忽然响起警戒号角声。
这是魔界备战的号角声,明轩待阿阮自来不错,在魔界也奉为上宾,再者明轩之前在清平竞技夺冠,小白没怎么出力,又比较低调,倒是阿阮陪着明轩一战成名。魔界素来包容性强,不像其他界排外,特别是对于阿阮这样的强者,他们巴不得阿阮入魔成为他们的人,所以魔界的人对阿阮也十分尊重。
骆商和木万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是听着这号角声越发急促,让人无法安心。
木万年开门走了出去,随便抓了个人来问,才知道是仙界派兵来战,理由是魔界插足仙界事务,私自囚禁仙界的人。
骆商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身上,只是没有想到仙界的动作竟然这样快。
木万年破口大骂,“不要脸!一定是极王那个老东西搞得鬼!仙魔两界本就积怨已深,随便一个理由都足以让天帝发兵,更何况现在魔界换了新尊主,还是明轩这么个老实孩子!我们走还不行么!”
“走不了,现在走了,仙界也不会退兵。”骆商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天帝想要为难魔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正好极王给他了一个理由,他为什么不用。”
阿阮问了被木万年抓来的那人明轩在哪之后就放了他走,十分同意骆商的话,“我们不能走,仙界想要发难是他们的事,但我们确实给了对方这样的理由,只要明轩哥哥需要我,我就会同他一起并肩作战。”
木万年是个热血性子,当下便道:“好啊好啊,打他们!”
骆商却是有另一方面的考虑,阿阮到底是仙界的人,修罗族再不受仙界的喜欢,也是天族一员,虽然他没有想过真的听木万年说的除掉极王让阿阮坐上王位,可阿阮却是想要报仇的,当真报了仇,回到修罗族,也是回到了仙界,现在与魔界一起同仙界抗衡,到时候阿阮的身份就会很尴尬,到底是要归顺天帝的,天帝那人的心胸,可不一定能够不记现在的丑。
于是骆商便道:“阿阮,我和你木叔叔都可以去,但是你不行。”
阿阮没有想那么深,就是木万年也没想那什么深,二人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