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满山,暮霭沉沉,林海交织,景色缥缈。
昆仑和蓬莱相合的美景恐怕之后很难再见到了,阿阮受了伤,帝江也未着急回去,盛事结束有三天的欢庆,主要是用来给小辈们彼此认识,顺便休养的。小白完成了任务,一点也不想留下来招摇,便先回了彩云山上的小院儿。
塑夜族中小辈虽未进入前三,但好歹也在前十,勉强算是维护了北武神家族的颜面,但相较他这个家主过去的成绩,便就不够看了,多少人私下里议论纷纷,认为北武神家族有没落之势,但是更多的人议论的却是魔界太子,简直是一匹黑马,谁也没想到,近年来规规矩矩的魔界太子,竟轻轻松松拨得头筹。
当然,魔界太子再厉害也是组队的,也正是如此,其他几界才没有对魔界如临大敌一般戒备起来,但又有人说,魔界既然能人辈出,兴许下一个百年,又将再次试图凌驾于仙界之上,成为六界实力最为强大的一界了……
但是还有一小拨人,议论的却不是六界大势,而是八卦……比如,那红衣的阿阮姑娘,究竟是和魔界太子相配些,还是和那仙界龙太子岳溯更相配些。
明轩和阿阮听到这些议论的时候正在喝茶,二人面面相觑,吐了对方一脸,勾肩搭背笑了半晌。
帝江看着他们如此亲昵,怎么看怎么烦心,像是椅子上有针似的,左右坐不舒坦,而魔界尊主明成一阵捂脸,心里想的是自己家这孩子恐怕是再难找到媳妇儿了……
只是让明轩觉得莫名其妙的是,他和阿阮被人凑成一对还有情可原,那岳溯是怎么凑进来的?
明轩:“阿阮,你和岳溯是什么情况?”
“我跟他不熟。”阿阮想了想,岳溯这个人虽然冷傲,但是人品还算不错,所以她也并不排斥他这个人,但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谣言是怎么造出来的,天地良心,她和岳溯真算不上熟人。她赶紧表忠心:“和谁凑一对都不好,要是让我选,我就和师父凑一对!”狗腿的模样惹来明轩一阵干呕来笑话,阿阮嘿嘿笑着,一个鸡腿堵上他的嘴。
“不熟?”帝江脸色一冷,“我看你们一起聊天很愉快啊。”
阿阮喝了口茶,呵呵笑着掩饰起自己的心虚,说实话,和岳溯聊天却是挺开心的,和她这个不爱看书的人不同,岳溯看过很多书,她都是从师父这里听来的,聊起来,岳溯竟然也大部分都知道,故而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但要是因为这样就被人指指点点,那也太冤枉人了。
“师父,你为什么生气?”阿阮眨眼,真是奇怪,按道理来说明轩也和她被人凑了对,怎么师父就不气,偏偏讨厌岳溯?难道因为岳溯是嘉宝的大师兄?想到这里,阿阮一拍大腿,“是了!师父,定是因为岳溯也是昆仑弟子,是那讨厌的嘉宝的大师兄,你才生气对不对?”
帝江瞪着她,一阵无语。
一直沉默的塑夜忍不住笑了,见帝江一脸莫名的样子,便打趣道:“对,你师父他就是因为岳溯是昆仑弟子是嘉宝大师兄才生气的,不然,他还能因为什么生气?”
帝江下意识道:“我并没有……”并没有因为这种原因生气,还是并没有生气?他一时顿住,竟是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见他自己愣住,塑夜当他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阿阮的感情,也不催他,只待他自己去想。只是另一件事,他不得不说,塑夜收起玩笑的心思,严肃道:“帝江,那嘉宝你也惩戒过了,就别再闹出别的乱子来了……不过,确实惩戒的有些重,仙界两大派,连带着凤族,恐怕都让你得罪了,你还是早点带阿阮回去才好。”
原本塑夜也是希望阿阮能够融入此届的小辈之中,崭露头角虽好,但重点却不在此,幸好她是跟着明轩,虽然受人瞩目,但明轩的身份将她的光芒压下去了一些。可谁知出了这些乱子,帝江又高调地处罚了那惹事的昆仑弟子,现下,他人对阿阮的关注又多了起来。
塑夜担心的正是如虚谷和穆海说的那般,别人就算不知道帝江和阿阮是师徒关系,但他废了嘉宝的灵脉,若是被人盯上,也只会盯着阿阮,不会去撞他帝江的刀口上。是以现在及时避人耳目,消失一段时间,等这事件过去,便就能安稳些。
帝江冷哼一声,“怕什么,不管是昆仑还是蓬莱,我还并未放在眼里,是他们理亏,有何好担心的。”
“塑夜哥哥,不用担心,有师父在,有你在,有明轩哥哥在,喏,还有明轩哥哥的父王在,咱们才不怕他们呢!”阿阮也不怎么在意,想着有师父撑腰量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得意的很,况且昆仑和蓬莱仙山仙海首次相连,如此强大的灵脉连接,她是不想错过的,定是要吸饱了这仙山仙海的灵气才好。
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塑夜心头一片熨帖,只是她这狂放的口气,实在是被帝江带坏了,惹得他连连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劝对了还是多虑而已。
倒是一旁总是没有存在感的魔界尊主,听小丫头连他也算上了,甚是高兴,酒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豪气道:“是,丫头说的不错,谁敢招惹咱们,咱们就打的他娘都认不出来!”
明轩皱眉,“父王,你喝多了……”
阿阮乐呵呵地给帝江斟满酒,嘴馋地就着他的杯子偷喝,辣的满脸通红,帝江瞧见,笑得胸口震颤。
最后一日,岳溯也约了阿阮讨论法术阵术。与法术阵术相比,明轩更喜欢剑术,可阿阮向来是没有那个体力长久用剑的,故而剑术上她大多理论多于实践,浅尝辄止,所以与岳溯论起法术阵术,她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岳溯阅读了不少书籍,总是能拿出新鲜的阵术图来,她不爱看书,但与岳溯聊天就等同于看了几本书,这种形式还是十分有意思的。
阿阮怕帝江不高兴,是偷偷出来的,因为昨日被师父提到岳溯的事,今日再见岳溯,便觉得十分心虚,动作模样也都鬼祟起来。
岳溯无语地看着她点着脚捂着脸前来,一时刚不清楚状况,朝她身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忍不住好笑道:“阿阮姑娘,你这是……”
阿阮将他一把抓起来就往角落里走,林海交界处,有大山石一块,石下可观林,石上可观海,是阿阮发现的一处吸收灵气的好地方,也清净无人打扰,她心道来了这里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也省的被人看见议论了去,落到师父耳中,又要惹师父生气了。
岳溯虽对阿阮有几分欢喜的心思,但性子冷傲惯了,对人都保持距离,且心中对阿阮存了敬意,见她毫无男女之防地抓了他的手腕便往偏僻处走,一时间整个人都乱了。
“阿……阿阮姑娘,你,我……我们……”
阿阮贼头贼脑地将他往大山石后一塞,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他手腕放开,说道:“嗨,都是你那倒霉的小师妹害的!”
岳溯悄悄摸了一下袖中藏起的手腕,似乎上面还留着方才的肌肤触感,让他脸颊微红,只是这句话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提到嘉宝,他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脑子清醒过来,脸上的热度也下去了几分,立刻严肃道:
“嘉宝她又对你做什么了?”岳溯语气不悦。
那日他奉了师命送嘉宝回去,听说是已经醒了,也派人来请他过去,但他心知没什么事情能找到他这里来,便让人回了句无暇,故意没有去见她。但也有听旁人说了,她自知灵脉被废,脾气很是阴郁,两位仙长安抚了一番,怜她受创,也未提让她开始禁闭的事。
“啊?”阿阮被他问得愣了愣,“她灵脉都被废了,想必不好受,还能对我做什么?”
岳溯闻言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敏感了,轻咳一声遮掩着,又听对方悠哉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家小师妹吧,她天生的火灵脉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更是翻不出花儿来,她要是见了我,那也只有我欺负她的份儿。”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喜欢欺负人的地痞无赖似的,岳溯忍不住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她自己做错事,咎由自取。”
阿阮疑惑道:“岳溯,你好歹也是她大师兄,算起来你们才是一家的,你就不觉得我师父对她惩罚过重了么?就连塑夜哥哥都说出手过重了呢。”
她是帝江的徒弟,自然与北武神家主亲密,这两日从她口中没少提及塑夜,岳溯微微走神,“是有些重。但是也是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阿阮没注意他走神,自顾自说着:“嗯,你倒是看得明白。不过,我师父可不这么想,你和她是师兄妹,若是我和你在一处,被我师父看见了,他可是会不高兴的。”
岳溯笑了笑:“无妨,不用担心,少帝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心道,只要他并未对阿阮做什么,那位便不会出手狠绝,想起那日他在耳边和自己说的话,这两天对阿阮的观察下来,他觉得就算是那位要吃醋,那位被武神家主可无论如何也会排在自己之前才是。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慰,他心悦阿阮,自然想多些时间与她在一起,况且他们在一起只是讨论法术阵术,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堂堂龙族太子,昆仑首徒,自然行事磊落。
阿阮点了点头,“是啊,你别担心。”说罢,她又微微蹙眉,“我就是怕我师父不高兴罢了。”
岳溯:……
合着她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不想自家师父生气,岳溯被她的话噎了噎,心觉恐怕那人说的是真的了,师徒相恋,虽说是禁忌,但是若那人是这位少帝,旁人又怎敢议论。岳溯胸口闷闷地,面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阿阮姑娘,我今日带来的是我昨日刚寻到的一个上古法阵,很是玄妙,不过也很难,我还未找到破解之法……”
上古阵法?岳溯都没找到破解之法?阿阮一听便来了精神,并未注意到岳溯不自然的表情,立刻便与他一起研究起来那法阵的图纸来。
过了一会儿,忽有一小弟子喊岳溯的名字,似乎是在找人。
阿阮纳闷儿地嘀咕了一声,“我还当这里是我找到的秘密之地呢……”找人都能找到这里来,可见也不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了,真是让人有些失望。
“你说什么?”岳溯不知这是她自己发现的一处私享之地,只是有些奇怪为何此时会有人找他,被人叫了名字,也不好再藏身此处当听不见。
阿阮摇头,“没说什么。既然是找你,你就先去吧。今日这个阵法实在有趣,回头咱们再聊。”
岳溯道了声抱歉,将那画了阵法的图纸送给了阿阮,冲她点了点头便先告辞离去,只是心中却是遗憾,过了近日,大家恐就要分离,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岳溯一走,阿阮自己待着也是无聊,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便凑着这最后的余晖顺着刚才二人讨论的思路继续看那阵法,只是横竖未能得解,不知不觉,太阳就已落山。
阿阮将图纸折起来,未走多远,便见有一穿着昆仑弟子衣裳的年轻弟子跑来,说是她师父在后面林子里等她,叫她快去。
阿阮心中沮丧,看来这处果然不是什么秘密清净之地,一个两个的都能找过来,便哀嚎一声谢了那小弟子就往林子里去。她原本就因为偷偷跑出来见岳溯心虚,此时一听师父找她,也没多想,立刻就乖乖前去,只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讨好师父,好叫师父别生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