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阮已经从小黑机的信息里收到任务,正打算找最近的时间就去一趟齐家先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却收到总会老干部的临时通知,叫她这会儿先去一趟总会,这还是头一次呢,她这样的七品都功箓小天师平时都是在底层默默劳作,啥时候见过什么老干部啊?
据说是因为任务超过了她自身承接的等级,特意安排了六界的人来增援……这么高级的嘛?带着一脑袋问号,云阮迷迷糊糊就去了总会大楼。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你可算来了!”
总会负责接洽六界的老干部刘老一见云阮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语气却有些像个怨妇似的。
云阮摸摸鼻尖儿,以为他那句大小姐是揶揄她呢,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回嘴,不过她也是有些委屈,接到通知就马不停蹄地来了,还嫌她来的晚?自己只是个七品,又不是已经登仙会飞的。
其实她来的并不慢,只是刘老几个人顶着塑夜自然而然的威压实在有些难熬,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是漫长,眼下见他要见的人来了,可不就要埋怨一下么。
几个老干部七嘴八舌地交待了一番,做了介绍,便以双方需要好好认识了解一下增进合作默契为由退了出去。说是退出去,实在像是遁逃。
嘲风正要去找江熙宸,路过时就见几个总会的老干部扶着胸口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难缠的东西,但又一脸轻松地站在关住那可怕东西的门后。
“发生了何事?几位怎么如此惊慌?”嘲风面无表情地问道。
负责任务汇总分派部门的古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你不知道,六界里冥界今年派了个委员长来,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是气息冷的很,压迫地人五脏六腑都觉得挤得慌……”
冥界嘛,十八层地狱,十方阎君,各种刑君,总是少不了什么掏心挖肺,刑讯审问啊,斩首拔舌的……指不定这委员长在冥界是干什么恐怖事情的,这一身自然而然的死亡威压,谁能受得了?
嘲风将他们几个人打量一番,怎么也都是修道大半生的人,能被冥界的什么人气息压迫至此,冥界里恐怕就只有酆都大帝这种人物了,若是换了冥界其他人,又怎么不懂要收敛气息,也就是这位最高地位的主子,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
作为冥界之主的塑夜自然是冥界里这种气势最强大的人,倒也是不怪这几个老干部身子虚,修道有所不同,他们坐的是行政职位,不需要打打杀杀,相较起来就好比过去的文官,舞文弄墨还行,抗武力还是有些差的,所修都是木系上乘修为,顶多挂个雷系,还是花架子那种,再加上年纪大了些,对他们来说多少是有些受不住的。
往常六界那些人身居高位又非王者,自然懂得圆融相处,面对总会的人多少会收敛气息,可塑夜是王,从不需要对弱者收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嘲风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有些疑心,难道是酆都大帝居然亲自来总会做委员长了,要是真的,那还实在是有些屈尊降贵,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见他们几个老干部除了受了些扰乱之外没什么大碍,也不准备多留,却又被后面的季老抓住啰嗦起来:
“咱们那位大小姐在里面呢,这个冥界的委员长可能刚来还不清楚咱们这边的状况,被咱们几个哄来帮助大小姐去执行任务了,这次任务中高级,可是高于她授禄等级的……你是会长身边的红人儿啊,一会儿试探试探,看看咱们会长是个什么意思,要不要考虑给她升授个盟威禄什么的,加个品级也行啊!”
这样跨级分派任务总是不好的啊,既然宠人家就干脆升个级呗,也好过让他们这些老家伙难做啊!
江熙宸挂着暂代会长的名头,可总会这些个看好他的老干部也早就把他当正式会长看了。
只不过……会长身边的红人儿?怎么感觉像是帝王身边的大太监一样呢?
嘲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问:“她在里面?”私下里总会的老干部们都叫那位一声大小姐,江熙宸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也算是默认了这么一个戏称,嘲风当然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谁了。
望了眼关起来的门,嘲风觉得里面那位委员长是酆都大帝无疑了,顿时就有些头疼,恐怕是江熙宸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以他那个醋缸的容量就不会容得他们这样单独相处了。这……一群老人家将两人关在一起熟悉彼此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像相亲呢……
想了想,还是敲个门吧,嘲风还没走过去就被几个老干部七手八脚地架了回来,老干部们一脸慈祥地看着他:“别去了,这位委员长看起来是个傻的,既然是他自己要去执行任务的,就由着他去吧,回头也不能说咱们是诓他。大小姐虽然能力过人,但这个任务好歹是高于她这个等级的,多个冥界的高级助手好啊,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要是那位委员长后知后觉发现根本不需要劳他大驾,让大小姐少了个得力助手,那他们给大小姐的人情不白做了么。
“你肯定是有事找会长吧,快去快去,这里有我们呢!”几个老干部站在门口,不准备让路。
嘲风望天,想了想,刚才他是有什么事来找江熙宸来着?算了,还是先和他说一下这个冥界委员长的事情吧……
这一扇门后的云阮压根儿没有认出来会是酆都大帝,可是她身上的鬼王令却认出来了,兴奋地飞了出来,云阮虽然眼神儿不好,但也不是傻子啊,指着塑夜有些受到了惊吓。
“大大大帝?”
放着好好的冥界之主不做,跑来做玄门总会的委员长?脑袋被门夹加了?
呃,酆都大帝脑袋被门夹了这种话云阮是说不出来的,因着之前和他一起去冥界看彼岸花海觉得亲近了些,胆子大了些,忍不住上前垫着脚摸了摸塑夜的脑门儿又摸摸自己的,没发烧啊!
料到她一定会惊讶,但是没料到她竟然会上来摸他的头……酆都大帝的头还没被人摸过呢!
塑夜手握成拳撑在唇前轻咳一声,偏过头去:“这是本王在人界的身份,你往后叫我的名字吧。”
“人界身份?名字?什么名字?”云阮歪头,她向来都是恭恭敬敬喊他大帝的,有些不习惯。不过,六界的生灵很多都有在人界的身份,倒是见怪不怪了。
“塑夜,我的名字。”既然都说了让人家叫自己的名字,塑夜也反应过来,不再自称本王了,在人界他只是一个名为塑夜的人,若是再称本王,倒是有些奇怪了。
云阮小脸皱成一团,发声有些艰难:“塑……夜……”
“嗯。”塑夜唇角勾了勾,清冷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工作狂的本能让他立刻进入主题:“听那些人说你有个任务需要冥界帮忙,我和你一起去。”
“好。”云阮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总会出任务还有借调六界的人来增援的,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同,也仅当他是来做帮手的。
接下来便是商定了时间地点和一些初步的计划,云阮接触过当事人甄雨欣了,所以也有了一些了解,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道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出了一些行动方案,塑夜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地点着头,看着她垂下的眼睫,有些分神。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踩个点,做个准备,探一探,然后我们就去执行任务?”云阮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是比较简单方便的。
塑夜听了个大概,他是冥界之主,即便是对方并非来自冥界,有他在也没什么担心的,便点头应下。
说完正事,云阮舒出一口气来,这才好好打量了塑夜一番,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装束,脸依然是那张冷峻的脸,淡淡的没太多表情,不自然地就让人想要垂下头去伏在他身边,哪怕他穿着一身休闲服,也让人肃然起敬。
“怎么了?”塑夜被她看着,有些心跳加速。
云阮却是不知道的,只歪着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帝这样挺好看的。”
塑夜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微微泛起粉红来。
“塑夜!你个混蛋!”
砰,门被人一脚踹开,把正在沉默中的塑夜和云阮都吓了一跳。
江熙宸挑眉一看,还真是塑夜这个混蛋,竟然自己亲自来了,冥界很闲么?也对啊,现在人口老龄化严重,死人却是变少了,冥界也轻松了不少,至于其他界,各个都寿命长的很,而且也没有战争了,一派和平,想大规模的死个人也不可能。
咬了咬牙,江熙宸瞪着塑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怎么,咱们高高在上的酆都大帝也学人家扮年轻了?脸面不要了,化成这么个样子?”
塑夜微微拧眉,抿唇不语,觉得江熙宸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幼稚,只是瞧着他这副急躁躁的样子又觉得心里很是舒坦,哼笑一声,想将手揣进袖子,却突然发现现在穿的衣裳袖子是束口的……
“哈哈哈哈哈……”江熙宸无情地大笑出声,笑声突然一收,上前就是一道掌劈,毫不客气地说道:“老规矩,看你不顺眼,先打一场再说!”
要是不打他一顿,怎么都不爽啊!
塑夜为人正派,没料到对方出其不意,胸前挨了一掌,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这人还真是幼稚,明知道自己从来打不过他,又不会像他那样出阴招致胜……不过,退缩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眼神严肃起来,塑夜冷着脸一拳迎了上去。
云阮懵了:……为什么好好的就突然打起来了啊!而且真刀真枪的打的好激烈啊!
“师父,你轻点啊!”云阮看着因江熙宸一掌劈裂的会议桌叫道。
江熙宸邪气地哼了哼,“不怕,师父和大帝切磋呢,轻柔的很。”说罢手中金光凝结,反手就是一剑直逼塑夜面门。
云阮:……
“哎哎,大帝,您别生气啊!师父和您闹着玩的!”见大帝那边也亮了兵器,云阮慌张地出声。
大帝一脸正经,握住了自己的青冥刃,柔声道:“没生气,是玩的兴起了。”
云阮:……
嗡嗡嗡,小黑机震动起来。云阮掏出来一看,竟然是甄雨欣的电话。
无奈屋里两人打的热闹,冷兵相接,法术大盛,一人金光护体,一人炽火环身,乒铃乓啷打的热火朝天,根本听不到对方说什么。
云阮忍不住感叹一句:师父和大帝果然关系很好啊!电视剧里那些好兄弟见面就要打一场,而后痛饮三百杯,抱头一觉到天明。
为了方便出去接电话,顺便保护自己的小身板不被伤及无辜,再加上也不忍心打扰他们……云阮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带上门,还体贴的嘱咐后勤部门稍晚些时候拿点酒和睡袋过来,接到邮件的后勤部门也是一脸懵逼,但因为有会长在那房间里,还是小心翼翼地准备了。
甄雨欣只是打个电话问一下云阮有没有接到任务,什么时候会过来,因为她发现家里有些异常,希望云阮能够抽空过来看看。
云阮原本就已经和塑夜说好了大概的计划方案,此时也没什么别的事,直接就应了甄雨欣马上就到她家去看,甄雨欣听了自然是高兴的。
齐家算是一个新中产,甄雨欣的老公齐远原本是出身于农村家庭,因为前些年倒卖棉花挣了不少钱,后面便开了一家小公司做粮油,算是家乡那边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了。甄雨欣也跟着享了福,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带孩子去逛瑞熙百货那种高档商场了。
云阮上门的时候正是黄昏,甄雨欣对她很是亲切,而男主人齐远有些微微发福,看起来脾气很好,知道她是天师也没什么排斥的情绪,加上面相老实又似乎有祖上阴德庇佑,让云阮对他们一家印象很好。
只是这样原本普通祥和的家庭,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踏入房间便让云阮觉得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