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黑,敏感的江熙宸自然也注意到了塑夜的动作。
他刚才是想干嘛?抬手干嘛?给阮阮擦眼泪么?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江熙宸表面上默默听着,心底里却不停在怒吼,真是气死他了,心想以后一刻也不能让阮阮离开自己身边,决不让这个倒霉的塑夜钻空子!
塑夜负手而立,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耐心对云阮道:“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他即是来到了冥界,那便是他在人界的阳寿已经尽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云阮心中早就想过会被拒绝,可是真的听到答案,还是会失望,她低下头,转身扑到江熙宸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无声落泪。
看她一哭,江熙宸什么理智都不想有了,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一边恼怒地看着塑夜:“不过就是一个老头子,随便多划出几年阳寿又怎么了,对你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至于这样不近人情么!”
塑夜无话,只默默地看着江熙宸怀里那无声颤抖的小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小黑听到这话不干了,王哪里不近人情了?若是真的不近人情,能让他把姚敬业的阳寿延后一天么?他从老白身后跳出来,叉着腰为塑夜打抱不平:“谁说我们王不近人情了,若不是王特意吩咐将这姚敬业的阳寿延后一天,昨天他就要来报道了!再说,江少也忒不讲理了,你当这冥界是你家的?改阳寿哪有那么容易,还随便划出几年,其中因果复杂,随便动一下就是蝴蝶效应,搞不好会有反噬的!这这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嘛!”
江熙宸当然知道强行改变一个人的阳寿可能会产生蝴蝶效应,可能遭到反噬,可他一向肆意惯了,从不在意这些。反而小黑所说的那句:若不是王特意吩咐将这姚敬业的阳寿延后一天,昨天他就要来报道了……更令他在意。
这不像是塑夜会做的事。难道他对阮阮……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江熙宸周身金光浮动,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此时老白突然上前一步,将小黑挡在身后,拱手俯身,对江熙宸说:“江少息怒,改阳寿一事看似简单,却牵扯甚广,有违冥界的秩序,若是他一人可改阳寿,其他人也都来改,冥界,甚至是六界,不就乱套了么。”他向来沉得住气,耐心讲理,此番话也并非是有意夸大。
只是……他看了小黑一眼,又看了看塑夜,心道王居然会让小黑去改人阳寿,这事他都不知道……
“谢谢大帝……是我无理取闹了……”云阮擦去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心里又羞又窘,原来姚爷爷的阳寿只到昨天,还是大帝特意为他延后了一天啊,虽然一天也不是很多啦……可是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向他提出让姚爷爷返回人界的无理要求,真是太丢人了!
小黑听她说无理取闹四个字,慌张地上前,“王……不是,阮阮啊,我并不是说你无理取闹!我是说……”
老白很快收回目光,余光瞥见江少欲要抬起的手,一巴掌将小黑拍回身后,对云阮笑了笑。他心觉好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想法来去快得很,一会儿一个模样。
他命小黑调出姚敬业的生死簿,快速地看了一眼,想了想,道:“云阮姑娘也是出于善心,不如这样吧,咱们将那位姚爷爷找来,问问他的想法。”
云阮点头,这样当然好。
他说罢,又转向大帝请示,塑夜颔首。
老白自有他的打算,这姚敬业年过六旬,算得上是安享天年,虽身患重病,但并非病苦而亡,反而是在人界心愿得偿,了无牵挂,算得上寿终正寝。他且一生平淡,福报圆满,很快便要重新投胎了。
命令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鬼差提着姚敬业的魂魄前来。
那姚敬业一副安详模样,正耐心在忘川河畔排队等着渡船,却没想到提前被带来奈何桥,多少有点懵圈,听那鬼差对一人复命道:“回禀大帝,姚敬业带到了。”
姚敬业惶恐地向那人看去,有一年轻人,身边站着另外两个年轻人,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皆是气质不凡,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中间的年轻人一身古装帝王扮相,面容冷峻,身材高大挺拔,正垂目看他,周身威压令他不自觉地俯下身子。
“姚爷爷!”
姚敬业听得呼唤,循声望去,这不是昨天去店里的那个能和老伴儿说话的小女娃么!果然是个小仙女,连这种阴曹地府都能下来!
顺着那小女娃的方向再看,姚敬业的腿又是一软,她身边的少年面如冠玉,温润非常,眉目间反而隐约有些摄人的邪气,目光清润似笑非笑,如神祗一般,令人不敢久视。
这……他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活了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可能就是小区附近的公安局局长了,这死了死了,倒是见到了不得了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