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满仓给落绎过完生辰后不久又去了波斯一趟,上一次落绎见九满仓还是海棠花开满枝头的时候,如今海棠果已经果实累累。
“你这次是又请了多少天假?”
“请了半个月,回京城后,我还有好几天可以陪你,”落绎手上拿着九满仓的手把玩,眼睛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九满仓抬眼回视向他。
那双桃花眼眼脸叠出迷人的眼褶和温柔的弧线,长睫毛垂下来,半遮着那双眼眸却挡不住光,而那光里有她。
她一时情动不自禁,仰头倾身凑上去亲了亲那双眼,还有那最亲密的人喜爱碰触的,柔软的双唇。
今年大旱,凰罣四处起动乱,征兵不断,宵禁也提前到了一更到五更三点,换作后世时间相当于晚上七点到凌晨四点,在冬天的话基本就是天刚黑各个州城就禁止出行了。
税收居高不下,物价轮番上涨,粮食,药材、石炭这几种涨价最吓人的,需求反而疯了一般一往无前地增加。
每天路边都会死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若是记忆力好些,仔细看,可以发现当中好些你可能前几年和他们在路上擦肩而过打过照面,那时他们脸上还洋溢着笑,身上穿的是没有补丁的衣服。
书院有好些有志之士甚至弃文从武。
百家言的市场紧缩,门店也关了好些家,卖得不错的反倒是那些话本。
长青楼集团和雪庄娱乐会所的生意也倒是红火异常,越是紧张恐慌的时期,人就越容易将自己的欲望肆意纵容、释放。尤其是在暴力和色请这两方面。她们花大把的银子将自己藏在花团锦簇的幻想里,不去看近在眼前的严冬。
九满仓在紧紧抱着落绎和他抵死缠棉时颇有些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那快乐的确能让人忘记一切。
打铁坊已经被官府管控提供军需,但是前线的情况仍旧不理想。
银楼的生意好些都由内销转出口,珍味楼关了好几家做了一番整顿,烟花坊的生意也仅靠那些哄小郎君的娘子们支撑。
九满仓每天都是皱着眉算账,对手头一部分转完型的产业进行后期收尾整改。
她算朝中有人,所以得了消息比较早又能拿手段避免损失的那些少部分商贾。更多的是在世道逐渐混乱的形势面前,各行各业关门大吉的普罗大众们。
全国的几个病坊里收纳了越来越多的人,实际经营情况颇有些入不敷出。
在这劫难一般的时年里,有大多物是人非,但是身边的人还在心底,在眼前,是原来的模样。
当然,这里“原来的模样”,对落绎和九满仓两人来说,得从两方面来说。
对于落绎,每一次见到九满仓,她都有所变化。
从第一次见到她的小小一团,到第二次邂逅时那可爱粉嫩的女娃娃,再至后来成长为一个一人之肩顶起整个家的少女,背着他走得稳稳当当的年轻妻主,因为生意风雨里四处奔波皮肤晒成小麦色、面容消瘦轮廓趋于硬朗的干练爱人。
但是无论是何时,她都是他深爱的,那个说到做到,初心不变值得倾付一切的女人。
对于九满仓来说,这个“原来的模样”不得不说就让她有些五味杂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