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楼妤与小娥提着几盒东西来到宅院门前。
门口的小厮见是这两位姑娘,立刻派人前去禀报。
不一会,明笙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赵小姐。”
“你是明笙吧?前夜你们府上遭贼,不知现在抓到了吗?”
明笙将人领进去,边走边说道:“那贼人狡猾,给逃了,前夜真的是多有冒犯,望赵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楼妤淡淡一笑,“事出有因,可以谅解。”
另一边,傅垣听到人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低头瞥见自己身上,快速的忍痛站起身,仆人拿来衣裳穿好,最后披上一件华贵的貂毛大氅。
出到庭院时,人恰好迎面走来,一袭月白色罗裙,外披冬制纯白大氅,面容略施粉黛,发间别入几支珠钗,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衣着与妆发,但女子款款而来时,却又是那般的清冷绝尘。
再过几日,金京便会下雪,若女子站在雪地中,雪花飘落在身,沦为陪衬,衣袂飘飞,那样清冷秀丽,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
忽然不自觉的喃喃起一首诗,“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这首完全像是为她量身而作,与南疆女子的艳丽貌美不同,这人,如盛开的梨花,如笼罩在枝头的月光,宁静含芳,稍带寒意,又不逐风散香,洁静自持。
楼妤眉间微蹙,只见傅垣呆呆的站在原地,刚薄唇微启,不知在念叨什么,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明笙也有些不解,从未见过自家少爷这番神情。
来到跟前,作揖道:“少爷,赵姑娘来了。”
他回过神,扬起笑,微颔首歉声道:“失礼了,方才在下属实是被姑娘的容颜所惊艳,久久难回神。”
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实在是太过令人无措,甚至是冒昧……
明笙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家少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从来没有这样直言称赞过女子,刚才的那句话,这……这着实是惊世骇俗。
楼妤微微一愣。
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就已经用上美人计了?
她回神,讪讪一笑。
几人来到里厅,婢女为两人倒上热茶,退至一旁。
楼妤拿起茶杯,轻轻吹凉,微抿一口,茶水入口,神情一顿。
傅垣紧盯着她,将她的刹那间的异样,尽收眼底,勾唇一笑,“这茶是南……”
差点脱口而出的“南疆”,让一旁的明笙登时心一惊。
傅垣也注意到不对,连忙换了说辞,“南尧茶,香味独特,茶水清冽,回甘生津。”
她盯着手中的茶杯,抿唇一笑。
南尧茶,自己在赵府的时候喝过,根本就不是这个味道。
浅笑着又喝几口,没有揭穿。
放下后,笑问道:“看公子的面貌,不像是金京人士,之前见面时便提起过,所以有些好奇,不知赵妤这番询问,是否过于冒昧,若是不方便……”
傅垣也放下茶杯,“云城,我从云城而来,金京繁荣富庶,是个经商的好地方。”
小娥闻言,拧眉,心里泛起嘀咕。
喻公子也这样骗过小姐,怎么南疆人就只知道云城这一个地方吗?
楼妤点点头,“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才干。”
傅垣微扬起颚,笑意越发灿烂,“赵姑娘的谈吐样貌不凡,许是大家所出的千金吧?怎么独自在这云柳街落居?”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收起笑,“公子看错了,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家里是教书的,前些天家道中落,亲人离世,不忍接受现实,便想逃离伤心地,用仅存的一点银两,买了处小宅院。”
傅垣笑意僵住,瞧她一脸落寞,心中瞬间腾升起愧疚之意。
“抱歉赵姑娘,是在下又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明笙在一旁惊了又惊。
家里教书的,会有那样的身手??还有,他怎么还信了!?那道歉的语气可没有丝毫掺假的意味。
“无事,不知者无罪。”
听此,他又试探的开口问道:“那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这几日打算去书堂试试,看看能不能寻一个教书的活,又或者打杂的也行。”楼妤勉强的扯出笑。
傅垣听完,沉默半晌,“姑娘,要不你来我这吧。”
“我刚来金京,对这还是人生地不熟的,我听闻金京有许多好地方。”
思索片刻,觉着那样说有些不妥,又道:“古书典籍更是名扬四海,我也算是慕名而来,想了解一番,只是内容肯定有些晦涩难懂,不知姑娘可否愿意,为我讲解?”
“这份差,你就当作是教书先生,为学生答疑解惑的。”
没等楼妤开口,又连忙解释:“姑娘倘若觉着失当,拒绝也罢,不必觉着有负担。”
“!!??”明笙彻底傻眼。
人都没查清,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楼妤有些愣愣的听着,回神后,站起身,向他行了个礼,“小女子不才,多谢霍公子垂青,这份差,乐意之至。”
傅垣重新勾起笑,“好,即是如此,姑娘每日只需腾出巳时这段时间,便可。”
“古书籍我这院里多少存放了些,不必劳烦姑娘去借买。”
“倘若有事,姑娘告知一声,我也会将那日的工钱算上。”
“好。”
两人商定好,明日即可如此。
又喝茶絮叨一番,忍着伤痛起身,陪她逛了一圈,让她简单的熟悉宅院。
直至晌午,仍想将人留下用午膳,楼妤委婉的推辞着,还是出了宅院。
人走后,傅垣的笑意收起,明笙跟着身后,一脸焦急,“少爷,你怎么能……”太直白,有些僭越,转而道:“明笙觉着不对劲,这赵妤答应得太快,恐有异样。”
“这个本少爷当然注意到了,还不是你们没用,人都查不清楚。”
“只能将人引进来,这不就更方便打探虚实了吗?”
明笙眉头紧皱,这是什么说法?
“少爷,就算要探,那也用不着……”
傅垣没了耐心,直接打断,“行了!本少爷的决断没有错,让你联系金京太子,做得如何?”
“才差人将消息送进宫,现在还没有回信。”他哽住,连忙回道。
“知道了。”烦躁的摔摔衣袖,却忘了肩上的伤,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回房。
回到宅院的楼妤两人,打算出去用膳,特意拐到另一条街。
余光注意向一旁,不经意的转向身后,发现无人跟着,吃完午膳,买了些果脯和饴糖,往那处宅院走去。
小娥瞧着手中的东西,疑惑的问道:“小姐,你买这些做什么啊?”
楼妤暗自长叹一口气,当然是为了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