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无阻,很快到了西坊林家小院,丁希睿跳下车打开门,引小妹进去。南星默默跟在后面,牵马入圈。
“少夫人,我去买一些饭菜回来。”南星道。
丁希睿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南星又看了一眼小妹,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身出了门。
“进来休息一下。”丁希睿牵着小妹的胳膊,进入正屋,一股凉意袭来,乱糟糟的脑袋也终于平静了。
“丁大夫!”小妹突然跪下,“谢谢丁大夫救命。”
“你别这样,快站起来,以后不许再跪了。”
几乎是半拉半抱,丁希睿将瘦弱的小姑娘扶起,把她放到凳子上。
“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如果想去茅房,就在院子里。”丁希睿指了指外面一角。
“嗯……”小姑娘依旧怯怯的。不知出了多少次汗,她的两边脸颊已经留下了浅浅的印迹。丁希睿抬脚出门,打了一盆水,放了条干净毛巾。
“洗把脸吧。”
“是。”
她挽起袖管蹲下身,撩水洗脸,铜盆里的水变得浑浊,她很不好意思,俯身想护住。
“丁大夫,水往哪里倒?”
“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倒。”她两手牢牢抓住盆子。
“倒草地上就行。”丁希睿没再与她争。
午后的巷子很安静,邻居家的树在院里投下影子,几只燕子忽上忽下,马儿卧在地面上,时不时喝几口凉水。没有一丝风,远处的云悄悄聚拢……
丁希睿取了扇子慢慢摇,递给小姑娘一杯水:“小妹,你能告诉我燕春楼的情况吗?”
小姑娘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丁大夫,我到燕春楼两年了,一直跟着媚儿……不,是新月姐姐伺候她。燕春楼的干娘原本待新月姐很好,新月姐去年生了病,干娘很担心,请了大夫医好了。可是,不久前,新月姐姐又生病了,吃了半个月的药都没有好转,干娘就把她从原来的屋子里挪出来了,不让我伺候了,让我去妩儿姐的房里。”
怪不得。
“妩儿姐嫌我粗笨,我送衣服的时候,刮了一根线,她就罚我在后院跪着。就算我什么也没做错,她也嫌我烦,总是把我赶去后院,有时候,还让我跪狗窝旁……”
哎,人与人之间,差距如此之大,等等……
“你罚跪的时候,发现了墙洞?”
“嗯,傍晚的蚊子很多,草丛里到处都是,我想把草拔了,然后发现了墙洞。”
这个妩儿,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她是不是也想救小妹呢?
“燕春楼有多少个姐姐?”
“有……”小妹掰着手指开始数,“有二十几个,新月姐说,我们都是苦命人,家里遭了难才会被卖到燕春楼,一辈子都出不去。”
“小妹,”丁希睿顿了顿,“你怎么会到那里?”
“我……”小妹的头又低下去,双手紧攥,慢慢开始掐自己。
“不想说就别说了。”丁希睿把手覆上,一点一点将她的双手拉开。逃跑时没注意到,这双手原来那么粗糙,不像是从这副小身板上长出来的。
“丁大夫,我……我爹娘生病死了,有个大婶说我偷厨房的东西,夫人就让管家把我卖了。”
“哎!”丁希睿转过身,心中被塞了无数块小石子,它们磨呀磨,让她心酸难耐。
“小妹,你知道燕春楼的老板是谁吗?”
“……他去过新月姐姐房里……”
“他是兰县人吗?”
小妹摇摇头。
“他是齐州的,好像姓尹,有人喊他‘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