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人带走的那些呢?”
“我们无权过问。”秦晓峰的情绪突然变了,“连王知县都不能打听,洛城县的事情已经了了,该江津县忙活了。”
“是吗……”丁希睿仰头喝了一口水。
“不过,你们有表彰,王知县已经报上州府了。”秦晓峰略微笑了笑,“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消息。”
一口水呛到,丁希睿猛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安雨墨端了馄饨,忙放到桌上,拍着她的背。
“你别着急。”
丁希睿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师兄,王知县报了什么?”
“你们做了什么,就报上去了什么。”
“师兄,真的会论功行赏吗?是表彰林家、顾家、安家,还是我们自己?”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丁希睿摇摇头,大概是不会单独表彰她们几位的,她抬头瞧了瞧安雨墨,发现对方很镇定。
“看我干嘛,表彰下来了我就接着,我娘拦不住,以后更拦不住。”安雨墨勾了勾嘴角。
嘿,这个思维可以。丁希睿拿起勺子,盛了一个馄饨。
“你还没说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想。”
“馄饨别吃了……”
“我付了钱了。”
丁希睿把碗夺过来,继续吃。
助力官府捣毁匪窝,抓捕匪首,这是大功,五月,表彰果然下来了。安老板夫妇教女有方、顾家夫妇忠勇、林家夫妇医者仁心,果然猜得没错。安雨墨耷拉着脑袋,明白了丁希睿说的区别。
无论如何,嘉奖状下来了,仍然要恭恭敬敬供起来。安夫人有口难开,比起骄傲,她更生气!雨墨那个死丫头,究竟办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还瞒着不告诉她!
“娘,我就是阴差阳错,帮助衙门的人救了几个妇人。”她当然要隐去抓“宁大人”和假拜堂的事情,她还不服呢,凭什么不表彰她安雨墨英勇,非要说是爹娘教得好。
“快成亲的人了,别再胡闹了。”
五月底,安雨墨和秦晓峰成亲。唢呐声传了很远,花轿从安家院子出发,红妆数里,秦晓峰骑着马,容光焕发,武馆的众师兄弟在旁护送,若不是他们都挂着红绸,就凭那压不住的汹汹气势,还以为要去抢劫。
轿子里的安雨墨眼中噙泪,她觉得奇怪,前段时间还嫌弃娘的啰嗦,今天怎么这么舍不得呢。她想掀开帘子再望一眼,手却颤抖不已。
“出嫁了……以后,就是秦家的媳妇了……”她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爹和娘在向她挥手告别。
夜晚似乎格外漫长,她一觉醒来,听到身边居然有别人的呼吸声,惊叫起来,猛推了对方一把。秦晓峰睡得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地上躺着,扭头看一下床,他的娘子呆愣愣的,红着脸。
“抱歉……”安雨墨揪着被子。
“没事。”秦晓峰站起来拍拍土,“不习惯吧……我也是……”他挠了下头。
“要不要喝口水?”
“嗯。”她点点头。
喝了水,放下杯子,满屋都是不自在。
“我能去床上睡吗?”秦晓峰继续挠头。
“好……”安雨墨往床里侧挪了挪。
他躺下,盖上被子,一动也不敢动。
“师兄……”
“你不会一直这么喊下去吧。”
“……睡觉。”
秦晓峰排行第三,两个兄长早已成亲,前些年都建了新的院子另开了门,秦晓峰刚成亲,虽然有单独小院,可还是和秦家老夫妻以及妹妹住在一起。安雨墨是新妇,低眉顺眼在公婆面前侍奉,十几天过去,她觉得很憋闷。
“小姐,再忍几天吧。”
“他们身体康健,我除了安排一下餐食,看一下院里的洒扫就基本上无事可做了,婆母也没说让我管别的,书院、小馆,还有牙行,都等着我呢。”
“小姐,书院请了假,铺子已经交给别人操持了,不用你亲自出面。你忘了夫人交待过的吗?新妇要孝顺乖巧,不能主动找事。”小芹说着,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安雨墨趴到桌上,有气无力。没出嫁前明明说好的,成亲后还是会让她出去做事的,怎么变了?还是没出嫁的时候好啊,不用每天都站得规规矩矩,坐得端端正正,不用每天对所有人都微笑相迎。
“小姐,你要不去厨房做点东西?”
哎,现在也只有在厨房能自由喘息片刻了。
“走吧。”
天渐渐热起来了,安雨墨做了凉茶,可能是心不在焉,多放了几片柠果,她尝了一口,觉得酸味很重。
“烦!”又抓了几颗冰糖放入,心情更低落了。
夜晚来临,她的郁闷之气简直要冲破屋顶了。
“雨墨,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吧。”秦晓峰拍了拍她的手。
“我已经休息够了,快发霉了。”安雨墨抱着自己的头。
秦晓峰坐下,“大哥和二哥成亲时,家里还不像现在这样好,两个嫂嫂每日纺线织布,教养孩子,很辛苦。两个兄长帮爹操持生意,我在衙门办差,没帮上什么忙……”
“我没说不想尽孝……我……”安雨墨心口闷闷的,你娶我回来,是想让我帮你照顾父母吗?我可以照顾,可我不能只做这一件事!
“雨墨,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晓峰慌忙坐过来,“娘想让你去工坊管点事。”
“她怎么不直接告诉我?这十几天难道是想考察我的秉性?”安雨墨一下子站起身来,“提亲之前应该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吧,小虎和小豹跟着我那么久……还不够了解我吗……我秉性不好就不要把我娶进门……”脑袋里“嗡”一下响起来,安雨墨鼻子一酸。
“雨墨,雨墨!”秦晓峰赶忙把她抱住,“你误会了,娘很喜欢你,很看中你,老是说应该把婚期提前的。”
“那现在是在干嘛?”安雨墨推开了他,把脸转向一边,“我也没说想去工坊啊。”
“雨墨,”秦晓峰抓住她的胳膊,“这么些年,娘一直管着纺线作坊,两个嫂嫂虽然也有本领,但不怎么识字,娘早就盼着你来了,她肯定是想让你缓一缓,先把家里人多熟悉一下。”
“我……牙行还没开张呢……”安雨墨嘟囔着。
“不影响……”秦晓峰将她搂在怀中。
第二日一早,安雨墨侍奉婆婆吃饭,刚端了汤,秦夫人便开了口:“雨墨,你今日随我去作坊吧。”一旁的两个嫂嫂相视一眼,明显脸色不太对。
“娘……我……”
“你有事吗?”
“娘,书院的课已经推了两次了,今日我想去一趟。”
“书院啊,”秦夫人停了筷子,“好吧,那明日再随我去工坊。”
安雨墨不好再请求,便应了下来。两个嫂嫂的脸色更不好了。
已经到了六月,汀汀女子书院的第一批学生就要结业了。安雨墨还没进院子,就听到热热闹闹的声音。
“这是在干嘛呢?”她冲门口的两个大嫂打了招呼,走进院子。
围墙边摆了一排画板,女学生们拿着笔站在前面,走近一看,大字、对联、文章,还有好几个正在画画;另一边,丁希睿在教两个女孩子剑术。
“安姐姐,你来了。”宋含章走来。
“含章,你们想做什么?”
“安姐姐,丁姐姐说,要为结业的学生开一个……游园会。”
“什么意思?”
“让学生把三个月的所学都展示出来,请他们的家人来看,也邀请附近邻居。我和姐姐都觉得很有意思,便着手准备了。”
“什么时候办?”
“三日以后。安姐姐有空吗?”宋含章看着她的脸,她前几日送信到秦府去,安雨墨就没能出来。
“我一定来,就为大家准备茶饮和点心吧。”
“太好了。”宋含章粲然一笑,转头去指导别人写字。
“哎呦,好久不见啊~”丁希睿走了过来。
安雨墨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