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茶的功夫,春梅出去一趟回来对唐老太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你过去瞅瞅铭儿醒了没有。”唐老太对温婉吩咐一声。
“是,母亲。”得到准许,温婉快步离去。
虽然他们都说唐诚铭身体康复了,但温婉不亲自见到还是不放心。如若好全了,又怎么这个时间犯困不起。
她见到唐诚铭的时候,他确实面色红润,睡得正酣香,温婉便放心了不少。
房间里散发着浓烈的药味,炉子呼呼的冒着热气。
怎么会在房间里煎药,炭火熏人,不利于病人。
温婉将炉子搬出屋外,细心看顾。
半夜唐诚铭逐渐清醒,温婉趴在桌边沉睡。他又自责又心疼,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怎会如此犯困。
他轻声下床拿起一件大衣给温婉披上,动作轻柔却还是惊醒了她。
“诚铭。”是许久不见的深情呼唤。
唐诚铭面带几分羞愧和自责,妻子千里迢迢赶来,自己不顾她的身体的疲惫与之交欢,还睡到这个时辰。
“抱歉,温婉,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没克制住自己,让你受累了。”
温婉以为他说的是酣睡,也没多想,“咱们是夫妻,说什么抱歉。”
两人紧紧相拥。
第二日,祁欢不见了踪影,唐诚铭十分纳闷,温婉还说要当面感谢她的照料。
唐老太给的答复是,她昨晚向她辞的行,说是有急事,她还给了她一些银钱傍身。
夫妻俩自是相信母亲,便也没有多想。
半年后,唐老太带着春梅乘坐马车前往乡下。
阳光明媚,就如她的心情一般。
车里,她不停的反复问春梅,“是真的吗?真的吗?”
“老夫人,是真的。请了三个大夫诊脉,不会有假。”
“太好了,我唐家有后了。”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也无比感谢老天爷的眷顾。
而祁欢同样是雀跃的,她的运气不要太好,当初唐老太知道她有了身孕,便派春梅送来一堆吃穿用的,还有一百大洋。
并承诺她,如若能诞下男婴,会给足她一辈子花用的钱。
马车停在一处小院旁,此处很僻静,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
院落虽简朴,东西却一应俱全,与祁欢同住的还有一个照料她生活起居的粗使婆子。
上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祁欢躺在院里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一碗洗净的葡萄惬意的吃的。
她一口一个,葡萄皮吐得满院子都是。
春梅扶着唐老太入院,瞧见的便是她满面春风得意。
祁欢扶着肚子假意艰难起身,“老夫人,肚子大了不方便,还请您见谅。”
“无妨,躺着吧。”春梅进里屋搬了把凳子出来。
祁欢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故意问道,“您知道我怀的是什么吗?”
唐老太轻笑,“你怀的当然是孩子,难不成还是什么冬瓜西瓜。”
祁欢面色发红有些难堪,她似乎没有从老太太的脸上看出兴奋之情。
这和她料想的不一样,略微踟蹰,她继续说道,“是男娃。”
“男娃好啊,男娃你就能多拿些钱。”唐老太依旧面上云淡风轻,不甚在意。
祁欢愈加拿不定主意了,她原以为这个娃对唐老太来说会很重要。
她端着碗慢慢起身,“老夫人,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好好养胎,他好你也好。”唐老太指了指她的肚子。
看了眼满院子的葡萄皮,还有石桌上的几样错节的水果,“想吃什么就跟婆子说,她会给你寻来。”
“但是千万记着,别出这个院子,否则要是有点什么事,我们可招呼不到。还有,你知道鸡蛋不会放在一篮子的道理吗?”唐老太眼神犀利的望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太太还找了其他人?祁欢不免心惊,连忙应答。
三个月后,祁欢生下重七斤的男婴,母子平安。
孩子她还未来及看上一眼,便被抱走。
春梅适时拿出一张契约书,上面写着祁欢是自愿以一万元将男婴卖给唐家,今生不得相见,如若违反,需十倍赔偿。
身体的虚弱,脑子也有几分混沌,但祁欢当初的那份心思却依旧坚持着。
她想借着孩子进入唐家,嫁给唐诚铭。
春梅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你还是签字按手印吧,千万不要有别的心思。你知道我家少爷为什么只有一位主妻吗?因为不敢纳妾。别人呢也不敢嫁进来,说不准哪天人就莫名其妙没了。”
祁欢一个激灵,唐诚铭看起来文质彬彬,娶的妻子竟然如此凶悍。
见恐吓有效,春梅继续道,“唐家在安城也就是一般家庭,你这酬金还是老夫人千方百计凑出来,如今世道不好,药材生意也不好做,说不准哪天……”
就是,现如今西医横行,药材生意还有几个出路,更何况伏低做小,哪有自己一个人来得自由痛快。
这笔钱加上之前的一百大洋,足够她一生的小康生活。权衡了利弊,祁欢立马签名盖指印。
“祁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春梅满意的将合约折叠收好,临走前她又叮嘱一声,“千万不要寻来,否则有命来无命回。”
有人差点碰撞掉了祁欢手里的食盒,她连忙抓紧,思绪也从遥远的地方收回。
如果她过得好,她也不想回来。
那几年她是幸运的,自己手里有一大笔钱,还遇上一个倒腾西洋货的男人。
生活越过越奢靡,渐渐入不敷出。
最后,两人商议干一票大的,花了全部家当偷偷找人买了一船西洋黑货。
可在半夜签收时,被早已埋伏的协警连人带货给端了。
她便从此过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走南闯北好几年,她愈加疲惫,只想寻个安身立命之地。
可,有钱的人看不上她,而没钱的,她又看不上。
辗转几年,她想到了唐诚铭和她的儿子,当初那些被威胁的话她也不甚在意了。
自己都要活不下去,还有什么好怕的。
天无绝人之路,祁欢眼泛泪光,紧紧盯着唐诚铭身后的人。
她知道,那是她儿子,眉梢眼角像极了唐诚铭,可脸型和嘴唇却与她十分相似。
那是她和唐诚铭的儿子,唐家唯一的继承人。
可为什么唐老太只让唐诚铭认他为干儿子呢?
难道老太太还怕自己儿媳妇不成,或者是有什么其他隐情?
祁欢默默退出大厅,这些年,她最大的收获是自己成长了,不再盲目轻信他人。
唐家的一切慢慢筹谋,终有一天,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