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陈列区,不同颜色的酒瓶形状各异,且用玻璃罩子护住。
江小鱼选中一款褐色液体,长颈口,肚形扁圆,拿开它的保护罩向里取走。
那些密密麻麻的歪七扭八的字她也懒得看。
“小鱼,你……”吴英雄想阻止,那是相当有年份的爱尔兰威士忌,价格贵是一方面,重点是它的烈性太强了。
“小鱼,你要不要换一瓶。”
“怎么?舍不得?你还替他省钱不成。”
“不是不是,这个酒十分烈性,我尝过的不骗你。霍正璟还说什么,男人就得喝威士忌。
“哼。”江小鱼冷笑一声,“他也算男人?”
“啊?他难道不是?你~”吴英雄想说你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顿时止住。
他抢过她手里的酒,“这个真的不行,你换个换个。”
“我今天还就要这个了!”江小鱼又夺了回去。
酒行的负责人闻讯赶来,他指了指江小鱼怀里抱着的酒瓶,用蹩脚的中文喊道,“omG,那个很珍贵的。”
他叫查姆斯,西装笔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外国老头,也是一名品酒师。酒行的一切事宜都由他打理,是霍正璟从国外花费重金请来的。
“珍贵?珍贵好啊,你们景老板会心疼不,最好是痛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查姆斯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他赶紧拨通了公馆的电话,告知老板这里发生的一切。
待霍正璟赶到,威士忌早已空瓶,吴英雄瘫躺在沙发上,而江小鱼则头斜靠在吴英雄的大腿上,醉眼迷离。
两节嫩藕般的手臂垂直落下,霍正璟大步向前,没来由的一腔无名火,他猛的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提起。
“江小鱼,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不能喝酒!”
查姆斯再一次震惊,他们因酒结缘,认识了好多年,他从未见过老板发火,向来都是绅士有礼,对女孩子更是温柔体贴。
怒吼且熟悉的声音震得江小鱼耳膜嗡嗡响,她极力稳了稳身子,眼前人影模糊。
甩甩头,霍正璟的脸依旧不是很清晰。
她推开他,“你凭什么管我,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是不是心疼你的酒,多少钱,我赔你!”
不可理喻,霍正璟直接将她打横扛起往外走。
“哎~”吴英雄挣扎起身想阻止。
“他会照顾好她的。”查姆斯拦住他。
不惧江小鱼的拳打脚踢,霍正璟将她直接扔进后车座。
生气喝酒可以,但是不能一生气就喝得烂醉,不管不顾。
这次是在他的酒行,那下次呢,如若碰上心术不正之徒,她该怎么办?
到了公馆,他又将她从车里扛起,最后放到卧室的床上。
头痛欲裂,江小鱼将身子蜷缩在一块。
迷雾中,她回到了天龙寨,孩子们在空地上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寨民们围在四周欢声笑语不断。
江彪手持烟锅,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爹。”江小鱼唤他。
可他仿佛没听见,都不正眼瞧她。
江小鱼慢慢靠近,“爹,是我,小鱼。”
依旧没有人看她,她好痛苦,好难受,心脏像撕裂一般。
她蜷缩的更加厉害,眼泪夺眶而出。
霍正璟看出了不对,在床边坐下,轻轻推着她的胳膊,“小鱼小鱼。”
迷雾中,江彪的声音响起,“天色不早了,孩子们,都回去吧。”
“好。”异口同声。
孩子们和江彪同时转身欲离去,江小鱼大急,“不不不,别走,你们都别走!”
她伸手去抓,掌心却穿透了他们的身体,江小鱼无助极了。
“小鱼小鱼,醒醒,快醒醒。”隐约,有人在唤她。
意识逐渐清醒几分,微微睁眼,是他,那个逃婚的男人。
她此刻不想看见他,她闭了双眼,喃喃道,“你为什么要答应?答应了为什么又要逃婚?天龙寨是因为我,因为我才会被人寻到。有人跟踪了我,我却没有发现……”
江小鱼痛苦的捂住脑袋,“我为什么要去寻你,为什么!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辈子我都不会迈出天龙寨一步。”
强烈的自责快要将她吞没,她该恨谁,难道最该恨的不是她自己吗?
她此刻的软弱刺痛了霍正璟,她竟然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他抱起她靠在胸前,“小鱼,不是你的错。大哥说,高大昌找你们很多年,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有错,是我,是我的错。”他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呕~”胃里翻江倒海,江小鱼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污了被套和霍正璟一身。
若在平时,他早已将人丢了出去,而此刻,他只是轻轻将她抱下床,置于沙发上。
随后,换了自己的衣物和新的床单被套。
他端盆打水,脱掉她的马甲和鞋袜,擦洗她的绯红的脸庞和白嫩的手臂。
将一切收拾妥当,他又将她抱回床上。
江小鱼渐渐昏睡,眼角还挂着泪水。
他用指腹轻轻擦拭掉,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滚,愈加坚定了替她报仇的决心。
晨曦微现,江小鱼在朦胧中苏醒。
她望了眼四周的环境和靠在沙发上沉睡的霍正璟。
眼神空洞,心里更加空荡,昨晚的记忆隐约还记得几分。
他的承诺也声声入耳,只是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对他是期待的,有眷恋的,否则也不会信任他。
只是,她要的是喜欢,不是怜悯。
待她关门离去,霍正璟才缓缓睁开眼。
房间里光线很弱,大部分的物件还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未来该如何,但现今他是时候去找他了。
霍正璟起身走到电话旁,拨通一串数字,“大哥,他在哪里?”。
他知道他不在寺庙。
还记得出国前一天,他避开众人,偷偷溜到白云寺看他。
为避免 白天暴露,他还特意等到晚上,一直在屋顶上趴了很久。
想等他熟睡,再偷偷进去瞧一眼。
可,他还没来得及见到他,却先看见了霍信鸿。
他带着副官特意着常人打扮进入了霍正晔的房间。
霍正璟清晰的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三省之间的形势,如何提防,如何布控。
那个众人都以为病恹恹的霍三少,说话气息沉稳,铿锵有力。
回到霍家,他的内心如在大海失了方向的航船,漂浮不定。
大哥也知道此事,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排除在外。
既然父亲有这么两个优秀的儿子,那他读不读军校又有什么重要。
许是叛逆所致,亦或是真的不感兴趣,他最终选择了悄摸从商。
电话另一头的霍正珺沉默片刻,给了他一个地址。
他从未调和过他们之间的矛盾,因为他并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存在什么矛盾。
只是别扭,男孩子之间闹别扭而已。
血缘这种东西,很奇妙,终身相依。
他嘴角微扬,或许,离三兄弟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