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喘了一口气,马上平复那种刺痛,摸了摸心口,心脏跳动的很有力,不像上一世那样,缓慢而沉重,她松了一口气。
笑了笑道:“我不冷了。我先将面放下去。这么晚了,皇上刚醒,只能吃点寡淡的食物——还望皇上不要嫌弃我的厨艺。其他的不敢肯定,这面我还是煮的熟的。”
面端上桌的时候,冒着腾腾热气。
将筷子递给高玮,之间擦过传递着着无声的亲近。
高玮讷讷无言。
那年的雪地里面,她也是偷偷的在厨房偷偷的给他煮了一碗面。这番相似的场景,竟不谋而合起来。
小小的一个人,掌心依稀可以瞧出被抽打过得痕迹。小姑娘端着碗却是不好意思的往后缩手:“我阿娘打得——她说我太,太调皮了。”
她明明是那种坦坦荡荡的小姑娘,如今说起自己被打的原因竟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盯着他的眸瞳,黑黝黝的,夜里照的跟一个夜鬼似的。可那小姑娘却一点不怕,还催促着:“你看着我干嘛?你,不是今天过生辰嘛?已经有点凉了。我偷偷在我院里面生了火给你的煮的——我阿耶阿娘睡下了。”脸上沾染了锅灰,原本一个亮堂像白玉一样小包子变得如同刚去灶头打了滚得小花猫。
他笑了起来。
她既然叫他赶快吃,所以他便顺了他的意。接过碗和筷子,不疾不徐的吃着,刚吃第一口嘴中便停顿了一下。
小姑娘像是察觉了什么,眼睛亮的宛若寒夜星,忽闪的睫毛翘翘的:“不好吃吗?我第一次下厨,不太会把握火候,你就将就着吃。以后有机会我给你煮一碗非常豪华的长寿面,绝对不会像今天一样清汤挂面。”
“加点牛肉烧土豆的勺子,再要两个煎蛋,还要葱花香菜。”说着小姑娘都觉得馋了,然后尬尬的看向他手里连葱花都没有放的面,“我不会弄,厨房里面也没有,我就加了盐。”
他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你没尝过?”
“你的长寿面,我怎么能吃呢?”她说起来总有一种莫名叫人心悦诚服的口气,“我若是动了,那会分掉的你的福气。”
高玮听到“福气”,只觉得讽刺,不禁想要嗤笑一声,但是小姑娘说得太认真,眉眼之间都是真诚的。
高玮觉得这是他这一生吃过最难吃的面——有点生硬,还有盐加重了。不过看着眉飞色舞的小姑娘,他默默地将面吃进了肚子,告慰了生辰夜里面的孤独,也埋葬了一些冰雪难融的距离。
最后连汤也没剩下一滴。
那姑娘眉眼笑起来像一只没烦恼的小狐狸:“好吃吧!”
他心中一暗:她越明媚,越发衬的他是那泥潭里面滋生的脏污的物事儿,可那又怎样?
小姑娘觉得他说话太小,她还是无疑知晓这人今天生辰,但是看他不欲多言,便不太敢进一步冒犯多问。
毕竟,如今一个人在这漠北不知处的苦寒之地,连家人也没见了,就一个过生辰,想必,也没多大心思。
想来也是可怜,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落得凄惨,不过生的跟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似的,瓷娃娃一般的脆弱,愈发惹人心疼。连她这个在家中耍惯了的混世魔王也不禁动了呵护的心。
索性偷偷将人安置在了这山上的破屋里面。她在家中待闷了,到人嫌狗厌的地步,便会上山歇一会儿。免得她阿耶抓住她练字,阿娘要在后面吼她练功。
“你多大了?我还不知晓多少岁了?你家不给你饭吃吗?太瘦了,比我还瘦弱?”
这话直接戳人肺管子,脸色马上就暗了下去,整个人阴沉沉的。高玮不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他哪来的家?说到家,他难掩嗜血之意。
冯小怜心中咯噔一声,可能这是某家的贵公子,因为家中琐事所以显得不虞,虽说他这模样着实有些不悦。可他这张脸长得也着实赏心悦目,所以臭着脸也挡不住这小姑娘问东问西。
“你可是跟家人走失了?”但是回头一想,他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这里养伤。所以这是避祸吗?
小姑娘心思简单,只觉他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前面在打仗,我阿耶最近要我少出门。所以,你得小心点——”她想可能是因为战火流失的孩子,可能遭受了什么,所以如今躲藏了起来。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你该不会忘了吧?”冯小怜也没告诉他,她偷偷跟他阿耶说在山上捡到一只土拨鼠, 要偷偷的养着,不能叫他阿娘发现了。
她阿娘向来厌烦房屋里面出现各种小动物。倒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她阿娘手里是拿剑的,自以前不小心捏死了一直鸟雀以后,便再也不敢在屋里面放养任何看起来脆弱的活物了。免得一不小心就弄死了,便多了一桩罪过。
而他阿耶有些惊奇:这山上的活物可能见了这祖宗都要绕道走,怎么会自投罗网?
冯小怜讦讦的反驳道:“胡说什么,我还是具有一些人格魅力的。其他的都是眼瞎,所以才会绕道走!”
后来她便在她阿耶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食物,他阿耶眼睛一跳,属实被吓到了:“这土拨鼠怎么什么都吃?连饭和鸡鸭骨头都吃?你莫要将这小东西给喂死了。若是死了,我便告给你阿娘听——”小姑娘心中愤怒,她怎么可能将人给喂死了?
冯小怜干干的笑着:“土拨鼠不就跟耗子一个品种吗?有什么奇怪的,何况受了伤,大冬天,这不得多吃点,过冬呢。”小姑娘撒谎连眼都不眨一下,说得她那书呆子阿爹一愣一愣的。
“你上没几天才将那小泉里面的金鱼喂得胀死了,你阿娘刚揍了你,所以,你还是省着点。而且这几日就见你往山上跑,功课做得怎么样?”
她一闪,忙跑得远远的:“会做得,会做得。那金鱼是自己贪食,不然怎么会胀死。”
她看跑得够远了才说道:“何况,你教我的,充饥不过三餐饭,覆体能穿几匹罗!我喂了它三顿饭食,可它却一次性就吃光了。”
她阿耶被气得胡子瞪脸的,真不知道这丫头随了谁,竟是顽皮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