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怜瞪着始作俑者——眼尾上挑,鲜有见他连喜悦写在脸上的时候:“放我走,你,你立马放手。高玮!你听到没?难不成在此之前伤到耳朵了?”
就差没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
“走什么?你若说得清楚,你大可以出去同他长篇大论。不过凭你说得天花乱坠,苏瑾也不一定听得进去。他头脑里边装得只会是眼睛看到的。”高玮把住她的腰,拥得更紧。
“还有,我的名字似乎不比我的字好听,不过,你唤出声来也是好听的,颇为让人平和。”什么时候了,还关心唤什么名字!更离谱的是,你听听,我吼你吼得到底是有多平和才会好听,冯小怜煞是难解。
“你不如先跟我说说,将才我们所谈之事儿?你说的嫁是何时嫁。”高玮明显感知到怀中的人身子抖了一下,“你说得我可听到了?你想赖账?”
“你说,我真死了?你是不是冥婚也会嫁呢?”说完,高玮越发委屈,“活着的时候,你再三犹豫,若是我死了,你无顾虑,那今日我真不该醒——”
“···”您老别说话,别说这么惊骇世俗的话,这越发让她觉得是一位狼心狗肺的负心人。
“皇上,容我想想——”冯小怜战略性性拖延,她同高玮拉锯的太久,最终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她嫌少与人谈心。一来是世事相隔,一个朝代一个人,高山流水之说便早已是做梦,更何况,她身上藏了许多秘密,她能够揣着活一辈子,但是真与人过于亲近,难免落了一些把柄,后果不堪设想。她可不想当个什么惊世骇俗的妖妃,最终被世人讨伐浸猪笼。所谓的活法便是能苟着就苟着。
“我不敢同你拴在一起,这一辈子诸多变数,我怕啊,我怕的太多。我怕我将半颗心交出去,最后连半颗心都要不回来,你可知?你并不是走夫贩卒,在其位的其中诸多心酸,皇上,我未曾爱过人,我不知道我能否做的好。”
“你看着我——”
“我···”她被摆正了身体,此刻就与高玮对视。
“你可信前世今生,你我,生生世世便是要在一起的,你怕得,时间会给予你答案。你答应我,踏出这一步,你我之间所含的所有情,并不是你的心魔,也不是你的桎梏。我的这个位置,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因为这个位置能找到你罢了。”高玮牵起她的手,“我也答应你,我不会伤你,伤你如同杀我,我的命是你,的护你一辈子,还有下一辈子,只是职责之内,爱意之外。”
“可世人不乐意,我难容世人,我心中诸多恨意,唯你能平——我知你心善,你不妨救救我,但凡散出一点善心,我便能活下去——”
“你便踏出这一步”
“身处这位置不过是为了找到你罢了”
“你不妨救救我”
这一刻,那铺天盖地的爱意像是脱离了所有牢狱淹没了她。
她一时恍惚,他爱她:“你,喜欢我什么?”
“纶城之战的隆冬,有人救我于危难,她干净,即便一身风雪,即便只是垂髫模样,但她却施与我多年孤寂与苦涩的归途。”
“你说,我记了好多年,喜欢的是那些日的鹅毛大雪,赐我一身的安宁。我从未被人爱护过,责骂,侮辱,阴谋,算计,那些人接近我的想要我的命,逃离我的咒我不得好死。你看,我活着,同死了又有怎样的区别?”
“但是,如今偏偏是我苟延残喘,再多的暗流汹涌,可是死的人却是他们。但是支撑我活下去不过一个你罢了。”
冯小怜此刻寂静的听着,不由为之一阵,她脑子里面有着一个模糊的印象——那个雪夜里面为一个男孩取暖的女孩子。
她似乎想起了一点并不太清晰的脉络。
“她是不是怕死人?”冯小怜说得每一个字都是她的预想,“她怕你死了,所以拿锦被与汤婆子给你取暖,她害怕你死于他人之手,怕你被追杀,将她最心爱的木质匕首赠与给你,将你安置在一个荒郊野外的山背面的小木屋之中。”
“而你见她第一面,可曾想过要杀她?”
“想,她那么小一只,那光滑的脖颈像鹅颈一样从羽毛里面脆弱。初始我是想掐死他的,太过于干净了,也太过于脆弱了。”高玮笑的有些诡异。
他想杀她,是因为当初想着有个这般美好的小姑娘陪着其实也不错,地底下不会太冷,太寂寞。
最后他活在茫茫的雪里面。也不知道,此刻,外面是不是也是铺着厚厚地雪,山上的雪可要比山下地面上的雪厚多了。
“皇上,可万一我并不是那人,而你看我,透过我躯体看过去的,又是哪个魂体呢?”冯小怜将抓着自己腰间的双手推开了,但是不用费丝毫力气便垂落下去了。
“你,不坦诚——”冯小怜只留一下句话,“我饿了,你既然醒了,便好好休息。皇上所言,我会考虑。”
高玮怔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冯小怜话中有话的重量——这可糟了,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她时而迟钝,时而敏锐。
冯小怜每每透过眼睛去探查高玮时,这人带给她的感觉便是,他看的并不是她,而是一种寄托,或者,一个有形无体的物件。
她从不提,而今两人从无丝毫信任的上下级关系到了今日这般坦诚,她不妨大方讨问一方番。
高玮瞒她甚多,尽管为人处世从来都是顺心顺意,讲求一个“不思进取”的咸鱼状态,但也不代表她眼中揉不得太多沙子,毕竟,太多沙子会给自己招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