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顺虽然不知道小皇帝是怎么想的,但是还是清楚最近小皇帝身上的变化。
最近不会动辄想杀人,也不会看哪儿哪儿不顺眼,更不会时时刻刻阴阴森森待在泽茗轩,动辄几刻钟,即使到了膳食的时间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敢老老实实地等人出来。
虽然该怼的朝臣一个不少,该冷眼而待得人也一个也不会仁慈。
但是曹公公活了那么些年头,小皇帝待在冯小怜旁边,身上时有的温和那是掩盖不了的。
曹公公笑着,也不敢进去——
见冯小怜要离开。
忙问道:“内贵人,这是要去哪儿呢?外面下着雪呢?内贵人要替自己仔细身体,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皇上啊——若是内贵人有什么,皇上这不得心痛死,将咱们这些奴才都一个一个打杀干净哟!”
冯小怜听到这夸张就像要赴死的语气,心里发笑,只是想着:怎么可能?小疯子,大概,不会吧。
心里面有声音回了她一句,说不定真会呢?
所以,冯小怜思索几秒钟说道:“曹公公这说的什么话,若是皇上打杀了您,以后再去哪儿找一个同公公一般能干的大内监呢。”
“何况我去去就回,您也知道,我身边几个人刚刚才被送回去,我终究没看到如何了,心中难安。毕竟,都是伺候在我身边的人,若是被冻出个好歹,那岂不是皇宫里面的损失。”
冯小怜算着:可不是宫里面的损失,无忧心细如发,尚意善毒,且不提还是苏瑾那厮的心上人,永安永乐,她慧眼如珠,早就猜到了是皇帝身边的暗卫。将人调到她这里天天守着,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想到这里,冯小怜不禁撅了撅嘴,这小疯子怎么分配用工不太稳妥啊,派两个身手一看就不凡的人来她这个咸鱼身边,真是人力资源的损失啊——
而曹公公打眼看,就知道冯小怜执意要走,况且里边的那位也没吭声,那就是放人走得意思了。
曹公公连忙唤着下面的小银子,小胜子打好伞送这位姑奶奶离开。
过了一会儿,曹公公还是没有听到什么留人的动静,不知道任由着人离开了对不对,心里面隐隐舒了一口气,脸上笑意盈盈的说道:“内贵人慢走。”
小银子和小胜子见自家干爹脸都要笑烂了,自是高高兴兴机机灵灵地给贵人撑伞,扬长而去。
而沉允殿本应该随着像鹅毛一般洋洋洒洒大雪应该堆得至少有一尺深,但深深被宫人们扫出了一条干净的路来。
小银子还未曾见过自己干爹给谁陪着笑脸,自从这位内贵人住进了沉允殿以后,曹德顺都是恭恭敬敬,甚至算是殷勤的。
到了无忧一甘人的住处,而尚意其实有一个单独的院落,其中可以看出虽然尚意还是在高玮手下做事,但是不知道因着哪些原因,待遇是很不错的,有可能是因为苏瑾的缘故,但是跟着尚意的相处来看,冯小怜感受得到尚意并不是一个善于伺候别人的人,反而像——闺阁里面的小姐,只是性子安静了一些,平日里面只与那些鸟鱼虫兽待着。
想着,冯小怜便跨了进去,而里面的无忧本是打算上床歇一会儿,因为上午罚跪的事儿,所以曹公公准了她小半天的假期,她心中感叹:皇帝身边的人如此慈祥,感动的快要哭了,回到寝舍因为冯小怜的事儿,未免有些担心,她索性就坐着等。
因为她相信曹公公那边一定会差人传消息过来。
因为她临走那实在舍不得,担心皇帝会对她家主子做什么。
而曹公公还说等内贵人出来一定是全须全尾的,他一定派手下的小太监给“保平安”,无忧才松了口气,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没想到没多久就来报消息了,无忧心中一喜,转头一看,来认识冯小怜,前一会儿1还忧心忡忡的人此刻眼睛里面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内贵人!”
她起身凑上前去,在冯小怜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头的大石头才算真的落地。
冯小怜打趣道:“头在,眼睛在,手脚都在,你在找还缺什么嘛?”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在自己身边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绕着,冯小怜心中一暖。
“内贵人胡说什么,呸呸呸。”无忧想着原本还好好站在殿前的人,立马就被皇帝捞进了门,门还立马关上,隔绝了一切外面探究担忧的眼睛。谁都不知道前一刻发生了什么,无忧还以为内贵人冲撞了皇帝,“内贵人安好,奴婢便安好。”
“身体还好吗?雪地里面凉,我担心会身体会落下什么病根。”
无忧笑道:“没跪很久,而且,公公仁善,还给我们请了御医。其实并不是派下面的小太监去请的,好像是苏太医听到了什么消息,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顺道给奴婢探了探脉,无甚大碍,开了几副驱寒方子的药。”
冯小怜想着:得亏苏瑾那边消息灵通,一听到尚意出事儿了,便赶了过来,心里面不知道又偷偷骂了高玮好几遍。别人肯定没这个胆子,但是冯小怜看得出来苏瑾同高玮关系并不一般。
见冯小怜并没有回话,无忧以为是因为自己受罚而感到不安,嘴里面便叨叨起来:“内贵人,奴婢本就有错,还是内贵人仁厚,去了慎刑司将刑罚拦了下来,否则奴婢定好长一段时间都下不来床。内贵人不必自责什么,皇上看重内贵人,那是好事儿,奴婢与永安永乐姐姐在您身边就是为了照顾好您,若是连这一点都没做好,皇上责罚下来,本就是应该的。”
“皇上,对内贵人青睐有加,以后内贵人定是不会长居沉允殿的。”无忧思考着说:“我看——”
冯小怜说着:“你看什么?看出了我命非凡?还是怎样?”
“内贵人,必是命定的贵人,以后一定会做娘娘的,况且内贵人对奴婢们是极好的,待人和善真诚,奴婢被派到您面前服侍,可能,真的是奴婢的名字取得好取得妙才得了伺候您的机会。”
冯小怜有一刻被“娘娘”这一声刺到了心里面。
她原来入宫,看着宫墙之高,绿瓦红房的辉煌,她当初并不认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她本是没什么建树亦或是鸿鹄之志之人,只是一个无根的浮萍般的人,等存好了便行万里路,看遍千里江山,最后命陨在某个山间,喂给豺狼虎豹也无所谓,她并不讲究一定要有一个被人收尸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