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至少说点人话吧。
“不过你将将过来的时候面若考妣，照你这表情，莫不是昨晚数钱的时候，发现有银票子不见了。若是这样，想开了就好了。毕竟有进有出嘛。”
该死，这个人是怎么会有人喜欢的？冯小怜觉得自己好像左心脏溢血了，再听下去。
“不是，给我镇定，许久不见，你又不正常了一分。”
枫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那眼神无不透露着，是我不正常嘛，难道不是你。
“好吧，说正事儿，正经点，不然，我动手了——”冯小怜比着九阴白骨掌的手势。
“你变得更加狠心了，怎么一言不合就想挠我痒痒。”
冯小怜还是一本正经的演了起来：“嘿嘿，你知道就好，给本将好好答话，莫要油嘴滑舌，否则这落指没了个度，你就被我挠死了。”她阴恻恻的，毕竟她还是知道怎么治枫兰。
“谨遵军令。”枫兰立马回道。
“当初，皇上可有去过漠北？”冯小怜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想想——”枫兰作势想一想。
“纶城之战，没错，就是纶城之战。当年，皇上是被先帝先帝逼着去的。”枫兰瞟了一眼，“隔墙有耳，你要听？你真要听？”她还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冯小怜知道事关生死，忙俯首听。
“沐皇后，也就是先帝宠爱的扬州瘦马，先帝可是力排众议将她推上了皇后之位，这皇后的手段可见一斑，当初先帝就像那商纣王的作态，可是将妲己捧得老高。有句话，是扬州瘦马的那些女子说得‘这天下，征战的为男子，而男人，则是为女人所征’，毕竟一个瘦马当初可是实实的握住了权柄。也不知道，先帝当初是吃了多少迷魂散，才将自己亲生儿子推出去。还给一个没有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地位的女人找了个不低的娘家。”
这里的“亲生儿子”便只有高玮了。
先帝总共孕育了两子，除去胎死腹中和夭折的就只剩下一个公主，还是一个灵智颇为低下的孩子。
景元元年，正是沐后最风华的时候，一个扬州瘦马，受尽了宠爱，坐上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可谓风光至极。
可天底下，纵横多少年来，一个即使并没有贱籍的瘦马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值朝局不稳，人心动荡，皇帝昏庸，百官宛如糜烂之蛆，蛀空着朝堂每一根柱石与笏板，毕竟，没有比这个更烂的时代了。
而太子的母家是尚书府，自从皇后去世以后，尚书府本就只有一个女儿，当初这个女儿送进宫里成为国母一度挽救了一个落魄的贵族如山倒的颓势。但自从先后难产而死，一个瘦马也从一个婕妤直升贵妃，而有孕后到竟稳坐中宫。尚书力保太子，可宫中却没有能够支棱起来的官家娘娘，不管在宫外有多少法子，能做的便只有护住那个小太子的性命与太子之位。
直到太子的母家一族上书请太子入潜袛。沐后当初已经是将后宫牢牢控在手心里面。宠爱与权欲愈发让一个有心思，有脑子的女子出落得摇曳生姿。
原来皇宫确实滋养人。那个初来上京落泪连连，贯会借着眼泪与柔弱的女子打动了一个皇帝的心，如今滋润与高贵都显现在一个女人身上。
反正一个病痨鬼太子，身体伤了些根本在宫外又能活得了多久呢？
一个没有硬气的母家撑着，内无人教养扶持的太子。
放出去，免得过了病气给宫里的人。宫里有她自己的儿子，也毫不愁在潜袛的太子不会死。索性还装模做样的给他请了国学监的夫子。
沐后如是想着。等到太子十四岁的时候，正值匈奴进犯，沐后觉得总该让他死的，毕竟只有这样，自己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他活了这么多年，她这个继后确实也看不下去了，她既然无法亲手杀了他，为他儿子铺路，扫清一个病痨鬼，但是，他的父亲——先皇却是可以。
不过一个克母的孽子，到底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而一个皇帝在年轻时，总会想着建功立业，开疆扩土。先帝昏庸无度，由一个女人摆布。
匈奴进犯，边疆告急，而先帝不仅蠢，还好大喜功。
沐后借着先帝愚蠢的性子，作为一个合格且慈祥的后母，自然得为太子考虑了，建议皇上带着太子一起上战场，既然能展示自己的雄伟与一个帝王的霸气，顺便带自己的儿子看一下，北疆风光，历练一番。
在决定出军前段日子里，一日霞光满天，沐后还招来了钦天监的人，推算了局势与命理，借着天象，推演出来的是大吉之相，表示着皇帝领兵必是
恐怕，沐后不提，皇帝都快忘记了自己有这个儿子——弑母的灾星。
“所以，当初，皇帝是被先帝赶鸭子上架，才上的战场。你说，前有虎后有狼，如今的天子，到底怎么······”
冯小怜心脏堵得发慌，有点喘不上气，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之后呢？纶城之战发生了什么？”
之后——
纶城之战，带了十万兵将的皇帝与匈奴厮杀，一个酒色伤身已久的皇帝，当真是除了剩下懦弱与衰老，便只剩下那一条奄奄将息的命。
一个弃兵而逃的皇帝，外加一个不知所踪的太子。
天绝北齐啊，纶城，纶城这个名不经转的边城一度成为了北齐自高氏统治以来最大的噩梦。
十万兵马，当初秦始皇焚书坑儒也不是这样的惨烈。
怀揣着建功立业的皇帝又回到了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京城。
而太子呢，上京的人都在猜测，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有的人暗声叹息，有的人确实幸灾乐祸，世人凉薄。
即使死了，但北齐的江山也不至于无以为继，毕竟宫里沐后的宝贝儿子还活着。一个赤裸裸的耻辱，在上京自然是没有人敢拿来说事儿当为饭后闲谈的物料，毕竟要掉脑袋的事儿，再憋不住也得憋住。
实在憋不住的，撞死在京城大门的也有的。
死的有意气书生，死的也有将士的未过门的妻子，还有家中老母，而上京的血色，不管留的有多么重，一夜的雨便冲刷的干干净净。
正如里边的权欲熏天，书香铜臭，百拙千丑，掩埋在深宫，乌云罩住了整个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