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那个嬷嬷的惨叫，响彻整个宫殿。
那个小男孩手里的短刀，直接捅进了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嬷嬷心脏处，之后，他直接将刀子拔了出来，又捅了进去，他满眼猩红：“那她，是这样死的吗?”
“不知嬷嬷，死的滋味，感觉如何。”
那个嬷嬷不可置信——这样一个病弱缠身的稚子捅了她两刀，以为是只人见可欺的小绵羊，没想到却是披了羊皮的大灰狼。
不不，不止是一只狼，是毒蛇，是一只没有心的毒蛇。
蛰伏在黑暗里，与黑夜共生。
那个嬷嬷死了，死前连一句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里面充斥着惊愕，死不瞑目的滑了下去。至死都没想过会死在一个稚子手里。
他看在死在面前的嬷嬷，静静地看了一会。
冯小怜那一瞬间感觉被人扼住了呼吸，喘一口气都是泣血的无力与恐惧。
那个小男孩不再看了，他一脸的潮红，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发烧了，那是很不正常的红色，烛火下，溅在脸上的血，显得诡异与血腥。当出现在一个年幼的脸上，便如同一个圣洁的神像上面有一处黑色的污迹，一下子破坏了那种圣洁感，只剩下残虐的荒芜。
他在殿里面随手撕了一块布，将刀刃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而神色并没有慌乱，只是一味的擦拭。
冯小怜敢确定：高玮并不是第一次杀人，而且那刀应该一直藏在床上，或者身上。
他杀的不像人，而像一只鸡。
一刀宰了再丢进去喂狗，似乎，这便是他向来的毁尸灭迹的好办法。
与如今相比起来，他现在真的太过于仁慈了。
歇斯底里的杀戮，原来，早已经，种在了一个年幼的心灵里面。
他想起来了，曹公公说话，高玮夜里睡不好，所以会用安神香，她能闻到浸淫在药与安神香里面的味道。那是一种腐朽的味道，除了那一点檀香，那是一种悠久而浅淡的味道。
不会让人迷醉，但也不至于熏人。
没错，冯小怜喜欢檀香，静气凝神的味道。
她当时还认为是因为高玮先天不足，所以才会有有失眠问题，她刚刚经历了小时候的他，就已经为了自卫杀人，那是一种为了活下去的麻木不仁。
所以他的失眠是来源于黑暗。与黑暗为伍的人，甘愿堕落在暗黑里面，却会抵触黑夜。
这一刻，她似乎并不为年少的高玮杀人而感到震惊与愤怒，而是一种来源于心脏的麻麻的抽痛，她居然会有一种同情他的可悲感。
那似乎，他的一些与人世的格格不入就有了解释。
后来，她看到进来的死士，死士，那么一定是高玮母家崔氏安插在他身边得了。
高玮撑着床围：“药给我，拖出去吧，别弄脏了我的寝殿。”
那是超出年岁的镇定与冷漠，却也带了越过年幼的生气，里面的死气。
……
这可是个真长的噩梦，无边无尽的血色与无情。
那是一个少年的杀戮与成活，用血浇灌，肉身铸成。
冯小怜醒来看在立在床头的无忧，精神恍惚，一蹶不振。
无忧见冯小怜转醒后，连个反应都没有，以为她被犯癔 症了。
“内贵人，您没事儿吧。”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冯小怜。没想到，冯小怜的眼泪跟珠串子一般掉了下来，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一颗颗往下砸。像是打开了什么按钮一样，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内贵人，你没事儿吧，你别吓我。”无忧心里慌得厉害。明明胆子也不大，竟是也跟着哭。
冯小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做了这个梦，她梦里在哭，醒了之后，更想哭了。看到无忧还跟着哭，一时间觉得有种世界崩塌，人类大限将至的悲催感。
喵的，真是见鬼了，高玮比鬼还恐怖，她今日还要去温习书目备战女官考校。苦逼的人生。
她连高考都没参加过，何况高考可是有三年的学习期与备考时间，而她呢，一个月，就要参加选拔考试了。
哦莫。
她现在对高玮更加复杂了，觉得悲伤，又觉得有些可怜，大概确实有点慈母心。
她想了想了之前做得梦，如今只记得重点了，但是，她当初作为旁观者的时候，还有很多细节在凌迟着她。但是若是她偏要回想，硬是想不起细节，她也吁了口气，要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么今夜，她可能还会重复做这该死的梦。
夜夜梦回高玮手起刀落的场景。
无忧见冯小怜消停下来，抽搐了一下嘴角，疑惑得问道：“内贵人?”试探一番。
然后冯小怜，下床说了句：“太吵了。”
无忧：“…”您还真是一出又一出。
“你没事儿了?今天起这么早。”冯小怜说道，“为了叫我起床，真的十分敬业。”
“应该没事儿，就是没见过这种毒物可以直接骑在人身上。”无忧有些不太好意思，“就，就——”
被骑的某人在太医院打了个喷嚏。
“视觉冲击力，你这感觉，估计就跟看鬼片一样。”冯小怜说道，“多看几次就好了，以恐制恐。”
说完还拍拍无忧的肩膀，无忧缩了缩，感觉不太妙，多看几次，那还是算了吧：“内贵人什么意思?”
冯小怜邪恶一笑，带了纨绔调戏良家女子的不怀好意：“我的好无忧，因为，我也养了一只。就在正殿。近些时日，你的内贵人我得秉灯夜读，悬梁刺股，为了你我更好的明天而奋斗。所以，需要你牺牲一点点，时间与精力，喂养一番。”
冯小怜比出指甲盖大小。
说完话还吸了吸鼻子，想起来刚自己哭得那么凄惨，不会毁容了吧，忙下床跑到梳妆台那里，看看自己的脸。
无忧脸一白，别提有多像那被调戏后不敢怒还不敢言的良家女子：“内贵人要养?吃，吃人吗?那它会爬到我身上嘛?”
“不是蝎子，是一只蝴蝶，长得蛮花枝招展的，外加一只长相平庸的小虫，你问问尚意，怎么养，吃什么?\\\"端详着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古黄色的铜镜里面，找出了她那哭的有些肿泡的眼睛。
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无所不能的无忧姑娘替我遮一下这不甚美观的金鱼眼，此处即将诞生一个早出晚归的圣斗士。”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心里将梦里的不舒服都埋在心上。
无忧刚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她差点忘了今日冯小怜要早些去奉宸殿——学习。
两主仆大早上，有些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