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听见这话,霎时奴得将章怀慈推到一旁,大声呵斥:“是给你太多管事之职,让你敢对尹先生不敬?!章怀慈,不要忘了你为何得的一品诰命!”
第一次被苏岩如此劈头盖脸地骂,她现如今是实打实地哭了,“老爷……”
“尹先生一家为国而死,岂容你一介妇人在这里嚼舌根!莫要以为我不知你给他们使了多少绊子,我念及你贵为主母隐忍不发,尹先生脾性品行高尚不与你计较,莫把旁人都当做傻子!”
章怀慈愣愣地坐在地上。
“我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什么克命、厄命,统统都是拿来规训人的玩意儿,陛下喊我前去,也根本不是为这事,是为她生了异心!妇道人家,省省你的口涎,再敢多嘴尹先生一句,当心休了你!”
章怀慈没有想过苏岩竟会将往事桩桩件件扒开揉碎,裹进骂声里,呆呆地张张嘴,一大颗泪滚落下来,继而失声大哭。
苏岩见她如此恸哭,眼眶也渐渐微红。
这么多年,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小慈。”他蹲下身,去抚她的耳际,像是很多年前二人青梅竹马一同绕院那样,“是我说错了话,是我的错。”
为权势,他做了太多不该的事,害得章怀慈这么多年再未有过身孕。
他为了补偿,不纳妾也不生花心思,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家,就连她做的许多荒唐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总想着,多补偿她一些,或许也能平复她不能再生育的愤恨。
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一听不是因为那深藏的秘密,她终于恢复理智。
二人依偎在一处,诉说着这些年的不易。
窗外一道影子闪过,快速在回廊内疾走。
突然,从屋顶飞下一道影子,极快地闪到她身后,在后颈处劈下去。
“呃啊……”
破空声夹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惊愕消失在空气中。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人在这里。”
躺在铁质兽笼内的身影缓缓苏醒,刚想动着身子,却发现自己全身皆被锁链捆绑,十指连着木夹。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抬起脸来,看向来人。
她认识来人,是差一点和她主子成亲的程家长子。
“她叫皎梨。”
程烬玄背着光,皎梨看不清他的脸。
她不说话,阿澜站在程烬玄身后,声音阴丝丝,“你听到什么,统统说出来。”
“不说……”阿澜撑在兽笼的铁栅栏上,“让你生不如死。”
皎梨冷冷地瞥他一眼,别过脸去。
“不说是吧?”阿澜走近一步,往后一撇脸,指挥门口站着的人走上前,“上拶刑。”
十指连心的酷刑,皎梨知道有多痛。
她几不可见地瑟缩一下,兽笼内却无处可躲。
手指尖夹着的木制刑具无法摆脱,上刑之人更是人高马大,有如罗刹。
而从头至尾掌握局势的人,却冷冷地站在那里看戏,一语不发。
用刑人越走越近,直到拉上她指尖的刑具,还未拉动,皎梨颈间的冷汗就一滴一滴涌出来。
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只等着剧痛的那一刻。
他们拿到拉紧的绳索,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开始。
程烬玄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抬手。
皎梨已然吓得浑身颤抖。
“退下。”
皎梨猛地瞪大眼睛,余汗未干,恐惧更一步放大。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上更加严厉的酷刑?
“我认识你,皎梨。”
他不轻不重地开口,“你是苏清鸢身边的贴身丫鬟。”
皎梨紧抿着唇,不答。
“我不罚你。”他走近一步,“我只是觉得,苏大人或许想知道,苏清鸢在监视他。”
“你要做什么?”
“而且,还是你背主告密的。”
“胡说!我没有!”皎梨颤抖着吼道。
“你有没有,不重要。”程烬玄似是笑了一声,“毕竟,你主子听不见死人的辩解。”
“你……”
“她以后在苏家被责难的每一刻,恨的都是你,而你呢,会守着秘密,在这里受尽酷刑。”
“你!”皎梨猛地站起身抓着兽笼的铁栏杆,“恶毒下作!”
程烬玄不在意她的谩骂,歪着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皎梨沉默了。
他看着皎梨的面庞低下去,似有动摇,终于淡淡地笑起来。
“真相,无非就是苏家的两个女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姊妹罢了,我虽不知原委,但也不重要,杀掉你,也就罢了。”
皎梨猛地抬起脸来,终于被击溃防线。
“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