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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夏天最热的那个晚上,我们去城墙上看星河吧。”

“好。”

日色慢慢沉下去,晚钟敲响,晚宴开席,她安静地坐在程烬玄身边。

程惜夏硬是挤在二人中间,要苏蔓野抱着喂饭。

因有小孩在的缘故,程烬玄也未倒酒,只是盛杯果子汁。

程惜夏活泼,一会儿同她说话,一会儿扭来扭去夹菜吃。

程烬玄见苏蔓野手忙脚乱,伸手便把惜夏提溜过去,勒令她不许闹。

挨了批评的小惜夏垂头丧气,被程烬玄搭坐在腿上。

气氛热烈,苏蔓野将衣裙敛起,嘱咐予欢莫跟着,一个人沿着长廊走出去吹吹夏夜的风。

正转过身想回宴席上去,感觉不远处的阴影里好像有东西。

她的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敛起衣摆,脑内飞快地盘算着。

这儿安静,家丁就算听到她呼救也已来不及,她只要拼命地跑,就还有一线生机。

那阴影微动两下,从背光处走出来,身骨颀长。

他站在离她三尺远处,微微颌首:“苏姑娘,好久不见。”

“魏公子。”

她很久不见魏清尘了,自从那次他救了她以后,就再没音讯。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

苏蔓野点点头,他又说,“我还以为,你会离开程家的。”

“我是想走的,”苏蔓野倒不藏秘密,“后来,还是舍不下这段感情。”

“我猜也是如此。”魏清尘低眉笑着,“小生这些年梦中总会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有时也会想起姑娘,有一事,还请姑娘为小生答疑解惑。”

“何事?”

“苏姑娘,当年若是小生再坚决些,你可否会为小生离开程家?”

苏蔓野在黑暗中沉默,魏清尘许久得不到回答,自嘲般笑笑,“想来小生知晓了苏姑娘的答案,不必再说。”

“可是魏公子,你可否告诉我,若我对你无用,你还愿意为我费心费力否?”

话罢,她起身匆匆离开,留魏清尘一人在阴影里。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不知是什么在响。

苏蔓野走回筵席,坐到程烬玄身边。

小惜夏吃多了,正昏昏欲睡,程烬玄用手掌给她当枕头。

见苏蔓野坐下,伸手过去摸她的手指尖,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中,“怎么去这么久?”

苏蔓野倚着他,说些别的话转移,“你爹种的花儿又开了,我还记得从前,你给我做过一方胰子,很好用。”

程烬玄道,“那也是我第一次做,试了好几次。”

“你怎么想要做给我的?”

“觉得你和那香气很配,就动手做了。”

她笑起来:“那天夜里你在想什么?”

“嗯……”

程烬玄发现轻轻的声音,把音调拖得很长。

她一抬头见他眼神顷刻间便明白,脸颊霎时通红。

拿手指遮住他的眼睛,“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程烬玄笑起来,在她的耳朵边呵气,“本就是夫妻该做的。”

四周人声浮躁,推杯换盏,此刻她却觉得平静安逸。

直到苏尚书携大夫人合家而来,她端起手边的果子汁。

程烬玄将惜夏轻轻放在一边,伸手揽着她,与大夫人行了个礼,做小伏低,主动上前敬酒,与苏尚书轻碰一下酒杯。

声音轻如水滴落地,在她耳朵里却是放鞭炮似的响。

明明两个人的表情皆正常,可是她却从她爹的眼睛里看出仇恨。

苏蔓野忍不住腹诽。

你还没有程烬玄这只小狐狸会装呢,爹爹,他就差开开心心摇着尾巴叫你岳父,你那是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这么大岁数,还不会演戏。

二人攀谈片刻,程烬玄直白道:“总是听蔓蔓说起岳父大人谨慎省身,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心里倾慕不已,再敬祝岳父一杯,祝岳父更高一节,阿澜,倒酒。”

话罢,苏尚书的脸色黢黑。

苏蔓野忍不住想笑。

程烬玄明摆着知道苏岩不喜欢他,一口一个“岳父”叫得欢快无比。

叫岳父就算了,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立场不同,他偏偏还要夸岳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阴阳怪气到极点。

这也就罢了,他还祝苏岩更上一层。

他无大才,坐到这个位置是家族的缘故,还往哪儿上去?

偏偏程烬玄是个胸无点墨的纨绔,苏岩就算被气也不会与他置气。

不然就显得自己太小心眼。

苏蔓野悄悄耸他的肩膀,耳语道:“一句话气我爹三次,真有你的啊。”

苏岩的手微微抖动,喝下酒,没来得及说话,阿澜极快地又给他填满酒。

程烬玄趁机继续接过话题:“泰山大人,我与蔓蔓成婚四年,有时底下人为蔓蔓更衣洗漱,不知怎么她总是推拒,似是没有这样的规矩,说来也奇怪,蔓蔓身为贵胄女,怎么也不习惯有人侍奉?”

苏蔓野微微张大嘴巴,底下拉程烬玄的衣摆。

若说他刚刚还是委婉,这句是正经地杀疯了,明明白白地骂苏岩苛待庶女,人品堪忧。

苏岩无法反驳,局促起来,大夫人上前替他擦额角,想要以自己的身份来压过去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程烬玄不吃这套,狐狸眼睛眨巴眨巴,故作不解:“泰山大人?如何不说话?”

苏岩不开腔。

程烬玄死死地看着他,同样不说话。

苏蔓野偏头看向程烬玄,甚至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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