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就足以将他坠入冰窖。
她伏在他肩上,想说话,张开嘴却只剩一连串的呜噎。
“先生,你到哪里去了啊……”
程烬玄僵硬地把茶杯放下,脸色深沉,想说什么,却都止于唇齿。
一个醉鬼,和她说什么大道理?
“很远的地方。”
尹渊在达黎王室做幕僚,这是探子回报的结果。
达黎是南钺边塞毗邻的异邦国府,与南钺有死战,已经百年不往来。
不过没关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把他抓回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苏蔓野很想哭,想把委屈皆与他说,“你不知道,你走以后,我嫁进了程家。”
“程家……不好吗?”
程烬玄看着苏蔓野伏在他肩上,小声地啜泣。
“好啊,程家怎么会不好呢?”
没有料到她这样说,程烬玄的耳朵微微颤抖一下,像是小狗甩耳朵。
要把羞赧抖落下去。
他真的有在很努力对她好啊……
“既然嫁到程家好,为什么你不愿意?”
苏蔓野抿着唇,想把未曾说过的话都与他说,可是太多委屈梗在那里,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喜欢我,我们都不过是被逼无奈,先生,你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吧……”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她会想起这里,也会想起程烬玄。
她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喜欢他,不要当替代品,她是个有尊严的、活生生的人。
在两人相对而笑的那一瞬间,她有一丝的动摇。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他料想到她醒来也不会记得两人曾说过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蔓野呜呜委屈得哭起来,“他不是那样苛待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没有感情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呢?”
强扭的瓜甜不甜,程烬玄不知道,但这口瓜就算是烂,也只能烂在他的地盘上。
“我不管能维持多久,反正,你只会属于我。”
苏蔓野怔住,这绝不是先生说出来的话。
可她的脑袋太乱,像是有小虫子在吃她的脑核,突然就炸开。
苏蔓野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呜……我头疼,先生替我揉揉。”
指尖温热,使她混乱的脑袋好受许多,她伏在他怀中嘤嘤呜呜地撒娇,似乎说了很多话。
说他走之后,苏岩将她打得皮开肉绽,说苏展风向苏岩告状她偷东西,苏岩打她,别人也打她,说小厮们看不起她,欺负她,将猪食倒给她吃。
又说,程烬玄不喜欢她,一天到晚凶她,将她看作替身。
她每说一句,就吸吸鼻子,擦干净眼泪。
程烬玄想说话,她打断他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尽管程烬玄也打她,她还是愿意留在程家,因为他不生气的时候,还算是相安无事。
她不想被送回苏家,因为在那里,大家都说她是下作皮子。
还说了什么,苏蔓野全然不记得。
只记得最后,哭着说,我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求求你们相信我。
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程烬玄看着她泪眼朦胧,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头酸涩。
那天他情绪失控,发现自己是替身之后几乎想毁掉她。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觉得痛苦,也想让她感受这种痛苦。
可是她毫不犹豫地抢画,甚至为了那幅画不惜撞上梁柱,避也不避的那一刻,他是第一次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恐惧。
宁愿拿手臂挡住那股撞柱的力道,明知道骨裂的结局,他也愿意去做。
再来一万次,他也一定会伸出手,护着她的前额。
真是下贱。
他一边唾弃自我,一边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