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烬玄蹲下身，将她的下巴卡在虎口，声音极冷：“向我求饶。”
她努力从喉管发出一道气声，“我不。”
他深深地看着她：“我对你，不够好吗？”
“好吗？”她双目赤红地反问，“我问你，把一个人当作另一个人来爱，好吗？”
苏蔓野的声音沙哑却又清晰。
“你将对于别人的感情完全付诸于另一个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越好，越是侮辱？”
“偷来的人生，偷来的温柔，我才不稀罕。”
“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是独立的人，我要的尊重，你始终没有给我。”
“宠爱不是我的全部，可尊严是。”
程烬玄听她说完，阴沉沉地笑起来，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烬玄，偏执暗黑，他像是在拆解一份礼物，不紧不慢。
“你要尊严是吗？”
“也许从前有吧，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
“我告诉你，我给你的，你要就接着，不要就跪下来接着。”
一句话说完，他将她再一次摔在墙上，后脑磕到冰冷的墙砖上，颅内里嗡嗡作响。
“是吗？”苏蔓野摸摸后颅的血，与他对视，一脸的无所谓，“我不过烂命一条，早就一无所有，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
“你待我好，如果是因为这张脸。”
“那我宁愿撕碎这张烂脸。”
她伸手去抓，却因为无力而扑了个空。
程烬玄只是毫不在乎地笑着，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按着她的头，抵在桌上的画纸边。
她的眼里是画上尹渊淡淡的温润笑容。
“你不肯低头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低头。”几滴血洒落在画上。
苏蔓野把话从牙关里挤出来：“你做梦，若是我今日向你摇尾乞怜，我宁愿去死。”
“那你不如死在我手里。”
程烬玄按着她的头，伸手就要撕碎那张画。
苏蔓野心里一跳，抓过桌上的烛台，“砰”地一声敲在他的胳膊上。
银质的烛台划破血肉，鲜血溅进她的眼睛里。
熠熠烛光下，程烬玄伸手去摸了一把，血蹭过脸颊，留下道道痕迹。
“杀了我啊，你有本事就杀掉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说着话，程烬玄忽然笑起来，笑容诡异可怕，“我要留着你，让你亲眼看着我把尹渊抓回来。”
话罢，他伸手要把那张画拿起来，“我要当着你的面，将，他，片，片，凌，迟。”
每一个字都咬得分外清晰。
耳侧一句一句仿佛遥远在天堑，苏蔓野只怔了一瞬，猛地跳起来，抢他手中的画纸。
就好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程烬玄仿佛早有预判般收回手。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脑袋撞向梁柱。
院子外的予欢只听见“砰”一声巨响，她冲到屋内，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捂着嘴。
海棠花一夜之间全部枯死了。
予喜说是因为下了一夜雨的关系。
予欢搡了予喜一把，让她别再说话，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喂苏蔓野喝药。
她受惊过度，身上全是伤口，大夫来过两次，留下不少药材。
“太苦了，不想喝。”她把药碗推到一边，窝在躺椅里小憩。
二人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生怕吵醒了她。
待离开院子，予喜把予欢拖到一旁，小声问：“姐，你有听到少爷和少夫人为什么吵架吗？”
予欢摇摇头，予喜又问：“那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清楚，”予欢顿了一顿，继续说，“我进去时，就看见夫人跪坐在梁柱下，身上都是血，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纸。”
“那少爷的手臂是怎么断的？”予喜忙问。
予欢摇摇头，不再说话。
程烬玄从院子里搬了出去，至于去哪里，谁都不知道。
他们很久未见面。
晚些时候，予欢在一旁剥新到京的橘子。
“我不想吃，你吃吧。”苏蔓野仍旧懒散地窝在躺椅中看夕阳。
“少夫人。”予欢将手里的刀放在桌上，“您是不是不喜欢少爷？”
她倚在躺椅上，只是疲惫地笑笑，“你也看出来了啊。”
“很早之前，奴婢就看出来了。”
予欢将手里的橘瓣片片摆在白瓷盘内。
“你看他的眼神里总是无波无澜，根本不在乎少爷想什么，做什么，其实对您而言，少爷不重要，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吧？”
她苦笑起来，“有那么明显吗？”
予欢点点头，将橘瓣递到她手边：“吃一片吧，少夫人。”
还未成熟的橘子酸中带涩，极难入口。
“他的手臂……怎么样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大夫说骨头裂了，要修养好一阵子，少爷很久没回府，奴婢不知近况。”
她很想问问程烬玄去了哪里，思考许久，还是停住口舌。
一天天近冬，街角巷尾多了许多新的戏班子。
程家的大夫人念苏蔓野很久未回家，便邀苏清鸢来程府与她小聚。
苏蔓野不想和苏清鸢独处，便让予环去请程烬玄来院中一聚。
初得到消息时，程烬玄愣了好一会儿。
他走到书房外，去看昏暗的天色。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