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不可理解
我有点怒意地呵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赶紧处理伤！”
“谨遵主人的命令……”厉回答的声音明显透出些虚弱之意。
向来疯疯癫癫的他额头冷汗密布，脸色青黑之气郁结。受伤的肩膀没有渗出血来，而是仿佛被烧灼了般焦黑一片。
细细的微光在伤口下面的皮肤里游走，忽明忽灭，像是有小小火苗在他体内徐徐燃烧。
灵泽神色凝重，一把将厉拽过来，按在客厅沙发上。他沉声说道：“不许乱动，不许反抗，照我说的做，要是现在死了，最受益的人就是我。”
这最后一句话成功堵住厉的逆反情绪，难得老实地坐在那不动，任由摆布。
灵泽立即取出把精巧的小刀，划伤自己的掌心，然后将血液滴在水杯中。他又将一些珍贵药材扔进去捣碎，倒入温水调和。
“一口气喝下去。”灵泽将水杯递给厉，后者目露嫌弃。
我在旁劝道：“你要是不喝，你死了化作魂魄就回归到灵泽身上，那你……”
我还没说完，厉就一把抢过水杯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
灵泽挑眉微笑：“不想变成那种结果，最近这些药你要按时吃，还得沐浴驱除入侵的死气。”
“知道了！”
厉愤愤不平，直接将水杯捏爆：“我饶不了这鬼东西，以后让我知道源头在哪，我不讨回这笔账我就不叫厉！”
说到此，我也将自己的感觉讲出来：“总结的这个噬心怪不是很对劲，”
“是有问题，之前我探查它魂魄，在它混沌的意识里瞧见了一张人脸。”灵泽皱眉说道：“虽然我并不认识，不过他的衣装上的标志却很眼熟。”
“是什么？”
“万象的标记。”
“！什么意思？为什么万象的人会出现在它意识当中，难道它之前寄生过？”我疑惑不解。
“不，我窥见那人在下达命令。”
这大出我意料，没听说噬心怪能被人所操纵，或者说万象这人能力已经强大到随意操控邪祟的地步？
灵泽沉思片刻摇摇头：“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在操控，而是……实验。”
“？？”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理了下思路，有了想法：“你意思是窥见的这个万象人在做某种实验，而实验对象是……噬心怪？然后它后来寄生在张小辉身上，难不成是算到我们会来？”
说到这里我不由更深入一想，发现也很有可能。
因为这里不是神州大地上随随便便一个地方。
这户嵬，这后芳山，对于我跟灵泽来说，都有着不小的意义。如果回返人间是有大概率再次前来的。
也许万象在逃到这里之后，抢了山神某样东西并且想顺势作恶，留下个祸害等我跟灵泽前来引爆。
鉴于霖尘子与万象的恶劣，他们倒是做得出来的。
灵泽对此也表示同意，只是现在缺乏证据。
厉靠坐在沙发上闭目运气，嘴里不客气道：“那不是还有个张小辉吗？问问他总能知道点情况，反正他也没什么活头了，还留着干嘛？”
我跟灵泽对视一眼，彼此明了。
被噬心怪寄生过确实没有什么挽救余地，最多尽可能护住残魂下黄泉。
厉说得也有道理，都到这地步上，刺激他也是死，不刺激也是死，不如看看能不能搞清楚原委。
我转身要去卧室，灵泽拦住了我：“我来吧，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你也趁机休息一下。”
“我没什么的……”
“之后说不定还有的忙，趁现在能休息多休息。我们来人间没法完全施展法力，天地为求平衡设置诸多限制，眼下只能顺势而为。”
见灵泽如此说，我也就没有再坚持，要说累不至于，不过跟噬心怪过招时精神很不好受，需要缓缓。
灵泽去了卧室，我先看了看还在客厅另一边沙发上熟睡的王佳美，她状态非常好，魂魄稳定很多。
然后我又回到厉身边，忍不住打趣道：“真是常年打雁的，今朝被雁啄了眼。你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啊！
“都怪我自己手贱！要不是推那一下……主人，我是不是被邪祟附体了？不然怎么会脑抽救他？”
厉似乎很不思议，既后悔又悲痛欲绝的样子。
我简直哭笑不得：“你到现在还这么讨厌灵泽啊？他确实跟你的做事风格相反，但大不了不搭理就是了，为何反应这么大？”
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点。
厉忽然沉默了，就在我以为他是拒绝回答时，他突然开口了：“主人你有过那样的时刻吗？身处漫长的黑暗当中，无时无刻都在存活与被欺辱当中挣扎，你不想死，不甘心死，但弱小的你只能面对一次次的生死边缘。”
我想了想，慎重回答：“老实说，我没有经历过。以前战场再怎么惨烈，大不了死了就是，没有这么煎熬过。”
“我以前就在这种环境下活着，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每天每时每刻都可能死，我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厉声音异常平静，然而其下隐藏的惊涛怒号正缓缓释放。
“不想死就得变强，可修行的法门掌握不到，一些珍贵的药材也被霸占，只剩被奴役的份，当其他妖的狗，等着施舍的剩菜剩饭。
主人，你知道吗？饿到极限时，就算扔过来的是土块树皮也会吞下去，吃了会死，不吃还会死。
就在这种时候，前主人出现了，他将所有恶妖肃清，有饭吃了，有水喝了，只要跟着他还能修行，世间好像变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生活的地方并不黑暗，是以前阳光照不到我心里来，现在终于看到了。”
厉说到底陷入沉默当中，我也没有打扰，因为我感觉到他压抑之下的怒意正在燃烧。
“然而这样的主人，竟然背叛了我，为什么要心慈手软？为何不肯将灾祸提前铲除？我不懂世间万物的道理，生生相惜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强大才能活下去！”
厉睁开眼，赤红的眼珠怒瞪，满溢着热切而复杂的情愫：“是他告诉我强大才能活下去，是他肃清恶妖解救了我，他必须永远强大而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