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想起,王铁走,新班子调整人员,已经整整一年了。
于总他们三个副总,来工厂也整整一年了。
在王铁离开的这一年里,很多客人已经不再下单。
穆青早就已经感觉到,确有因王铁离开,而造成订单流失的现象。
为此,过年去给王铁拜年时,穆青专门问过王铁。
王铁当时回答他说:“一些客人从吕总时期就一直跟我们订货。”
“吕总退休,我和曹志传承并维护着与这些客人的关系。”
“客人碍于一些情面,不好意思马上离开工厂,但这种情面只会是暂时的。”
“如果企业没有竞争力,最终他们也要离开。”
“我和曹志不在工厂,也许加速了这个过程。”
穆青能理解王铁这番话。
他知道仅仅人员、工资方面的改革是不够的。
要想真正恢复企业的竞争力,需要全方位的革新。
这时,梁亚静对穆青说:“这次广交会,我想你跟我们一起去。”
“从你的角度看看,目前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打破订单下滑的僵局。”
“否则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我们恐怕会越来越困难。”
穆青点点头。
梁亚静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讲给穆青听:
“跟我们合资的香港艺辰,现在的订单量还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二十。”
“不知道他们的订单萎缩,还是把原来我们工厂的订单,拿去了其他地方。”
穆青奇怪地看着梁亚静:“梁总,你不知道吗?”
“香港艺辰把我们的一些产品,拿去了他们湖南合资工厂。”
听到这话,梁亚静一惊,问穆青:“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穆青回答:“听曹志讲的。”
“前一段时间曹志来工厂询价,我和于总接待的。”
“听他讲,几个月前为了自己的生意,曾经去过湖南这家工厂。”
“看到了我们的产品正在那里生产。”
“于总当时也听到了,他没跟您讲吗?”
梁亚静摇摇头,说:“走,我们去销售部。”
来到销售部,梁亚静把董经理和于总叫到一起。
问他们是否知道香港艺辰订单减少的原因。
于总回答:“问过他们,他们回答,应该是他们自己的订单本身减少了。”
穆青问于总是否记得曹志给他们讲的东西。
于总反应很快,说:“他恐怕也只是猜测吧?”
“他又不知道我们的产品,怎么能确定湖南那家工厂在做我们的产品?”
穆青说:“曹志原来是我们的销售部经理,对我们的产品很熟悉。”
于总说:“这我不知道,不知道曹志原来是我们销售部经理。”
“如果这样,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梁亚静看着于总,无奈地摇摇头:“有单可以填补香港艺辰订单的流失吗?”
梁亚静看着于总和董经理,于总不说话,董经理欲言又止。
穆青看出董经理有话要说,就问:“董经理有办法吗?”
董经理看着三位老总讲:“是否可以考虑接香港静原公司的订单?”
听到这话,于总马上说:“不行,这绝对不行。”
“艺辰的吕先生反复叮嘱过很多次,一定不要接香港静原公司订单。”
“他们是香港艺辰的直接竞争对手。”
梁亚静默默看着于总,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扭头问董经理:“他们有单可以给我们?”
董经理点点头:“他们已经找过我们几次了,希望我们能帮他们打样,但……”
董经理一边说,一边看向于总。
于总说:“艺辰是我们的合资方,他们的要求我们不能不听。”
梁亚静不知可否地点点头,
对董经理说:“看能不能约到静原老板,可以在广交会见一面。”
于总还要讲什么,梁亚静摆摆手,没让他再讲出来。
广交会第一天,原本地花纸厂的沈先生,给梁亚静带来了第一手香港静原资料。
这位沈先生,原是本地花纸厂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
后来自己去深圳发展,在深圳成立一家自己的花纸厂。
赚到钱后,抛妻弃子,在深圳又找了一个小他近二十岁的小媳妇。
结婚时给家乡的亲戚朋友都发了邀请函,希望大家能去深圳参加他的婚礼。
家乡人因他抛妻弃子,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几乎没有一个人去参加他的婚礼。
只有梁亚静拉着穆青去了,对此,他感激不已。
他与梁亚静的渊源,可以追溯到最初梁亚静通过花纸厂买房。
当时,就是他从中穿针引线促成的。
广交会上,见到梁穆二人分外亲切。
拉他们二人和于总,一起去展馆外的饮料摊上抽烟,并买了一些饮料给三位老总。
然后跟梁亚静说:“梁总,你们来广州,总要给我个机会,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我三天以后回深圳,在我走之前,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梁亚静不置可否地看着沈先生。
突然想起约了香港静原明天在展位上见面。
就问沈先生:“沈老板,您有跟香港静原做生意吗?”
沈先生回答:“有啊,他们的很多花纸都是我做的。”
“怎么你们也有生意?”
“他们应该一直都在广西做。”
“跟广西一家名叫乾山的工厂合资,订单大部分都在那里。”
“最近听说跟乾山闹翻了,但应该并没有把订单撤走,还在那里做。”
“我的花纸基本还是运去乾山。”
听到这话,梁亚静看了穆青一眼。
穆青点点头,问沈先生:“您能具体跟我们讲一讲他们闹翻的事情吗?”
沈先生说:“乾山规模很大,应该比你们还大一点。”
“主要就是通过静原卖到欧洲,一直都是用静原的牌子。”
“静原这些年通过欧洲当地人,建立了自己的营销渠道,销售一直不错。”
“乾山老板儿子通过静原留学德国,学成之后回来工厂。”
“老板就把工厂交给儿子打理,自己退到幕后。”
“老板儿子在德国几年,对静原在欧洲的卖价很了解,要求静原给工厂提价。”
“静原一开始是同意的,提了两次价格。”
“老板儿子还不满意。”
“威胁静原如果达不到他的要求,他会另外再找经销商,不再跟他们合作。”
“静原知道他在德国时,跟当地一家经销商打的火热。
无奈之下,就又一次提高了价格,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乾山另找经销商。”
“老板儿子的想法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完全只靠一个静原,总会受制于人。”
“于是,不但把另外一个经销商请到厂里谈合作,而且明确告诉静原,工厂会引进第二家经销商。”
“为此,静原就跟工厂翻脸,骂他们不讲信用。”
“同时威胁工厂,如果他们找第二个经销商,那么静原自己就不再跟他们合作,宁可再去找其他货源。”
“乾山这边好像已经铁了心。”
“刚刚我在他们展位上,还见到他们新找的经销商。”
穆青和梁亚静听了沈先生这番话,心里有了底。
跟沈先生约好三天后,他离开广州前,一起吃个饭。